原来这一帮游魂也挺惨的,在阴世错过了投胎的机会,只能整日游荡成了游魂,而且阳世没有亲人、朋友,无人挂念、供奉,做了鬼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只能四处游荡,盼望能遇着其他阴魂留下点吃剩的供奉,他们便捡点“残羹剩饭”聊以充饥。
老话说“穷生奸计,富长良心”,阴魂也是一样。流离浪荡、风餐露宿的日子实在没法忍受了,终归会想些办法谋个一宿三餐。于是也就难免弄些手段,捞点“偏门”。
最先发现这废弃土地棚的便是那胖婆娘。她栖身于此,想着既然是土地老爷曾经住过的地方,总会有人过年过节来烧点供奉,如果节衣缩食,兴许能勉强度日。有片瓦遮身,总好过流离浪荡。
谁曾想,这里的老百姓根本顾不上土地爷,原来的这一方土地也是因为经常断了香火,这才无奈卷铺盖走人,搬了家。
这胖婆娘不知前因,还以为捡了个土地爷嫌弃的“破碗”,总能混上个一顿两顿的。殊不知现在人事维艰,土地爷也会断了“口粮”。胖婆娘眼巴巴地望了数月,也渐渐陷入了绝望。
世上的事说巧不巧,个中必有因果。这一夜,一筹莫展的胖婆娘便遇见了哭错坟、拜错神的庞小三。
要说这庞小三,本就是村里一个破落户。自小爹妈死得早,没供得上他读过什么书,加上自己人懒、心大,也没学到过什么安身立命的一技之长。不过,老天爷疼惜苦命娃,倒也没让他遭过灾、痛过病。
一天天的日子也不扛混,庞小三就这样东家一口,西家一口,流离浪荡着长大了。
成人后的庞小三也在城里打过两年工,活命的手艺没学到,心思倒是活乏了。把家里几亩地流转了出去,一年倒也有几千块收入。又在村里登记了个贫困户,政府多少有点补贴。有钱时就爱在麻将馆打个牌,输光了就到附近工地干几天,多少能挣几包烟钱,还管饭。虽然不学无术,倒也没什么坏心思,一个光棍汉就这样晃晃荡荡也三十好几了。
村里乡亲谁家要是有个红白喜事,庞小三往往比主人家还积极,能混个一日三餐不说,关键这办事儿场中一般都有牌局。
这一日,村里邻家娶媳妇,庞小三自然又是兴高采烈地混迹其中。因为喝了不少酒,又加手气不好,牌桌上没一会儿便输了个精光。
半夜回家躺在床上,望着光秃秃的四壁,又想着自己三十好几了也不能成个家,自觉对不起死去的爹妈。想得一阵儿,酒劲儿上涌,不由悲从中来,索性爬起身,翻出家里过年过节给爹妈准备的香烛纸钱,要去爹妈的坟前哭一阵。
情之所至,这庞小三拎着香烛,深一脚浅一脚哭哭啼啼上了后山。
也不知是因为天黑还是酒醉,总之这心大的庞小三竟找错了地儿,误把胖婆娘栖身的土地棚当作了爹妈的坟。酒醉之下也没细看,燃起香烛就开始嚎,一边嚎,一边烧着纸钱,还一边哭诉。
庞小三这一举动,感动得窝棚里的胖婆娘也趟了一把辛酸泪,她可是数月没吃着一丝香火了。就这样,一人一鬼,外面哭丧,里面抹泪,那场景绝对是感天动地!
胖婆娘听了庞小三的哭诉,顿时计上心来,有心要把庞小三变成一张长期饭票。
于是当夜,胖婆娘便给庞小三托了梦,告诉他自己是土地奶奶,如果每晚都来上供,那么就可以保佑他在牌桌上只赢不输。
第二天,庞小三酒醒,浑浑噩噩中记起昨夜的梦,本就无事可做的他便怀着将信将疑的心态试了试,谁知一上牌桌,竟是美梦成真。当夜,这庞小三又跑到土地棚,自然是一番感恩戴德的供奉。从那以后,这一人一鬼,便建立起了互利共赢的同盟。
一开始,庞小三打牌是胖婆娘用道行给他助运,但是这胖婆娘也知道,这种做法实则是将他后半辈子的运势提前到前半辈子用了,时间一长不免害了他。
后来胖婆娘又收留了几个四处游荡的倒霉鬼,于是就让这几个倒霉鬼去压低和庞小三同桌打牌的牌友的运势,这样一来,仍然能让庞小三赢钱,而且还不会坏了他后半辈子的福运,他们这个互利共赢的同盟就可以维持得更久。
原来是这样,我听了也是哭笑不得。
于是我斜睨着眼问胖婆娘道:“你叫什么名字?能用道行给人助运,修行多少年了?”
胖婆娘立刻答道:“小鬼叫傅小美,清光绪十一年生人,卒于民国八年,死时年方三十有三。算到今年,修行不敢说,孤苦飘荡百年有余。”
傅小美?尼玛,我顿时一脸稀烂!这名字和她这副圆脸、肥臀、水桶腰的形象实在是没法联系在一起。不过要说她是土地婆,这倒有几分神似。
名不副实是一回事,我心头倒是暗喜,果然是道行上百年的鬼王。
我面上微笑着道:“百年道行了,修行不易呀。我今天是受了七爷和八爷的委托,专程过来清查一下这附近的游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