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阿来点了点头,便带我们往屋里去。
我回身拉了拉依依的手,指了指自己的领口处。依依会意,把洪双儿给的银铃项链露了出来。
走进堂屋时,阿来回过头,略微迟疑,说道:“阿哥,阿姐,案子的事情能不能不说,爷爷不知道我的事。”
我和依依相视一眼,对阿来点了点头。他向我们感激地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我又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放心,他这才带我们穿过堂屋来到里间。
是幽暗的房间,灯光昏暗。老式的木床,笼罩着发黑的帐幕。整个房间散发着一股似霉似腐的衰颓气息。
床上躺着的老人头发花白,形容枯槁。黄褐色的脸上斧凿刀刻般的皱纹,眼窝深陷,瞳仁浑浊。我没有学过命理,不会看相,但却能真切地感受到床上的老人时日无多。
阿来走到床边,握着老人的手,柔声道:“阿爷,公安局的同志来找你了解点事情,你好好跟他们说说。”
老人见来了生人,昏昏欲睡的颓然表情立时褪去,眼睛里透出警惕的光来。
我看了看依依,示意由她上前和老人说话。
依依微笑着坐在床边,略微的躬着身,轻轻地问道:“老年人,我向你打听个事儿,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乃米的老师傅啊?以前是住在老寨里的。”
随着依依说话时的动静,脖颈上的银铃微微晃动。老人一见那银铃,眼里立时光亮起来。
我在一旁看得真切,老人认得这银铃!他既然认得,必是蛊门中人,阿来的蛊术,也许就是跟他爷爷学的。
老人的表情异常激动,伸出手向阿来挥了挥。阿来会意,立时上前扶老人半靠着坐起。老人坐起后,便向依依双手合十,又连连点头算是作揖。
依依灵慧,也对老人合十颔首。老人见状,脸上顿时显出欣喜的神色。
一番折腾,老人胸口不停起伏,艰难地喘息起来。依依微笑着耐心等待,好一会儿,老人气息平稳,这才开口说话。
“乃米大师我是知道的,一直住在老寨,老寨的人都认识他。只可惜十多年前就去世了。”老人的声音沙哑中带着“咝咝”喘息,仿佛陈年的风箱。
他的话让我的心猛地一沉,四肢百骸仿佛一瞬间被抽去了生气。依依侧头看我,神色平静。
我努力抑制着内心的僵冷,缓缓地问道:“老年人,乃米大师的后人呢?他有没有后人或者徒弟?还在不在老寨?”我语气平缓,声音却有些颤抖。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乃米大师有一个徒弟叫桑采,还有一个女儿叫乃让。但是大师死后,他们都走出了老寨,再也没有回来过。前几年听寨子里的人说,好像在腾县看见过乃让。但是桑采就再也没有见过,也没有他的消息。”
乃让?腾县?听到这里,我沉寂的内心又渐渐复苏起来,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要带着依依努力去争取。
心中打定了主意,我握了握依依的手,她看我一眼,知道我内心的想法,于是叹了口气,说道:“老年人,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你要保重身体,我们这就回去了。”说着看了一眼阿来,又道,“你的孙儿很乖,有孝心,很懂事,以后他会有出息的。”
老人看看依依,又看看阿来,开心地笑着点头。依依看我一眼,又回头对老人道:“阿来的蛊术是你教的吧?你要提醒他,蛊术不能乱用,更不能拿来害人。”
老人笑着道:“老寨的人,多少都会一点弄蛊的法子,但是从不用蛊害人。”
阿来站在一旁,听见依依的话,脸色顿时一片惨白。他看看我,又看看依依,知道他极力掩饰的那点东西,已经被我们洞悉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