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也不想再逃了,就在这里坐下了。你能歇会儿吗,学姐?”一个打断两人谈话的声音,是一个穿着紫色连帽卫衣的男生走进了车厢,坐在了19F座上。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跟我离开这个车厢!”一个穿着立领朱丽叶袖坎肩,搭配灰色正腰连衣裙的女生追了进来,拉着他的手,想将他拽走。
“鬼道长给我讲过,那一天就是一道猛烈的光、冲击波和大地的晃动。一瞬间,十几万岛内岛外居民和游客化作了焦炭,又随风而去。六千多度的高温滚滚而来,十公里外都有余温。一些幸存者才是最不幸的,他们一边给其他人讲述自己悲惨的经历,一边目睹自己的身体不可逆的异变、腐败。这些我都知道!”卫衣男边说,边作势要挣脱学姐的手,“可是,现在雁南岛的辐射值大约为0.3微西弗/小时,这样计算下来,年均能达到2.6毫西弗。其实,普通人每年可接受的自然辐射为2.3 毫西弗,也就是说,我们根本不用担心核辐射的问题了。你想,雁山自治区灾后重建已经十一年了,仙骨塔遗迹如果对身体有害的话,怎么还会建成遗迹公园呢?”
“零克,你倒是给我认真看看,现在究竟在哪里呢?”学姐动作华丽地抽出一把蝴蝶刀,将刀尖指在了卫衣男的脖子上。
“艾娜含学姐,我们不是在遗迹的废旧车厢里吗?”零克环顾四周之后,惊讶地喊道,“这里是哪里啊?”
“后知后觉!”艾娜含持刀的手一挥,竟然刺死了趴在零克肩膀上的一只蝎子,“是巴坦毒蝎,在毒王榜上排名第5。它长螯上带有剧毒的螯针,其毒牙足以穿透人类的指甲,受到它的袭击后,你会极度疼痛、抽搐、瘫痪,甚至心跳停止或呼吸衰竭。别看它体型小,它是一只雄蝎,其毒液的毒性是雌蝎的5倍。”
“它……它是怎么到我身上的?”零克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更想知道,是谁放在你身上的?”艾娜含用凶狠的眼神扫射四周之后,拖着零克离开了这节车厢。
随后,他们俩再一次回到了车厢之中。
“我们出不去了吗?”零克战战兢兢地问道。
“你认为,刚才发生了什么?”艾娜含问道。
“我们走到另一节车厢,遇到两名手持激光枪的生化机械人,将我们给推了回来。”零克答道。
“是吗?”艾娜含从怀里掏出一个草莓木雕,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说道,“看来,只要走出车厢,就会被篡改记忆,回到车厢里。对我来说,我只是走出了车厢,就立刻回到了车厢里,像是鬼打墙一样。或许,你来到这节车厢,是不能更改的定局吧?
“学姐,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变得这么厉害的啊?”零克回到了座位上,说道,“明明在十多天前,我还带着草莓木雕去医院探望过你。那时,你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人也很温柔,怎么突然变了一个人,身手又好,人又凶啊?”
“听说过记忆的便利原则,突出、夸大原则和过滤原则吗?”艾娜含将草莓木雕放在零克眼前,说道:“这就是令我清醒的钥匙,这个木雕是随机的,但却成为了我的名字,我的记忆来源。所以,究竟是你先送了我木雕,还是先有了木雕,才有了你送我木雕的记忆呢?人的本能就是这样,想让过去、现在、未来的自己一致,具有人格的同一性。但是,人类不会改变现在,更不会否定了自己的存在价值。所以,人类会按照当前的思想状态,来改变自己对过去的记忆,以此来体现一种一致性和统觉感。就好像,我认为我在仙骨塔遗迹公园,跟着你来到这里,是我的记忆。但是,它也有可能是我来到列车上之后,才产生的虚假记忆。这世界上,可能根本就没有仙骨塔遗迹公园,你明白了吗?”
零克摇了摇头,问道:“那我到底有没有送你木雕呢?”
艾娜含无奈地捂住自己的脸,说道:“真难想象,第一次听你给我谈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这样吧,我换个问题问你。”艾娜含说道,“你是怎么知道你和我的身份的?”
“我的智能表上有我的备忘录,记录着我去遗迹公园,却被你反复阻挠的事情。我应该是把它当作了日记本吧,看了许久,我才大致明白了我们之间的关系。”零克一边翻看自己的表,一边说道。
“那你如果不看日记本,能知道你的身份吗?”艾娜含问道。
“不知道啊?”零克皱着眉头,说道。
“小伙子,可能你和我们一样呢!”听到这里,屈正竟然解锁了轮椅,移到了零克身边。
“二十一年前,也是在列车上,我和我太太失去了长期记忆,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屈正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青铜物件,说道,“它叫盘龙铜盖,是古代某种器具的盖子。底座直径25厘米,高24厘米,一条巨龙腾云驾雾、昂首张口、盘踞眼前,头上的犄角、双耳轮廓非常清晰。但是,它对我来说,不是一件文物那么简单。我和太太在车上遇上了一个怪人,名字叫何妄言。他给了我一个盖子,给了我太太一件金缕玉衣。就在我们拿到那些物件之后,我们的长期记忆就恢复了。我们开始知道自己是谁,应该去什么地方。”
“那个草莓木雕应该也是这样的东西吧?”澄月走到了零克身旁,小声地说道。
“虽然很唐突,但是,我们两夫妻能不能问一下,零克你有没有父母呢?”屈正问完这句话,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二十年前,我被遗弃在了一间道观门口,还好一群道士收留了我。我没有父母!”零克答道。
“听到了吗,屈正?”澄月激动了起来,不断敲打着屈正的肩膀,反复问道。
“知道了,要痛死我吗?”屈正抓紧了澄月的手,一边咳嗽,一边说道,“何妄言说的没错吧,不就是今天,我们一家团圆了吗?”
与此同时,虽然零克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但是他的父母似乎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难道,这就是时隔二十年的一次重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