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俩人都有些微醺,石磊把叶清晨紧紧搂在怀里,脸放在她头顶闭着眼睛不言不语,显得异常安静,叶清晨摸了摸他搂着自己的胳膊说:“明天带我去见见你的父母吧!”
石磊亲了亲她低声说:“好,我们明天去见他们”。
虽然他一直在黑暗中不言不语,叶清晨觉得他很晚都没有睡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静静地蜷缩在他的怀里,不知道何时就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石磊带着叶清晨向村后的山上走去,一路上石磊沉默不语,只是拉着她安静地走,他向前微躬着身子走的很稳,没有以前的敏捷轻快。
叶清晨心里有些奇怪,这座山她已经随他上过好几次,但他从来没有提及他的父母埋在这座山上。
他们穿灌木丛,穿过树林,又穿过草丛,一直爬向山顶,然后他拉着她站在山顶,静默片刻后,他艰难地对着四周的群山大声说:“她来了,你们看看她吧”。
他没有叫爸爸和妈妈,只是大声地又对着四周的群山说了一遍:“她今天来看你们了,你们也看看她吧”。
叶清晨吃惊地看着他,他抚了抚她吃惊的眼睛,伸手抱着她,脸贴在她头顶低声音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把你带到哪里去见他们,我不知道他们葬身何处。他们和石砺的父母一样,当年在北面山里的一个煤矿里干活,有一天他们骑摩托车回家的时候遇到了山洪和泥石流,洪流过后尸骨无存,那一路河道曲折蜿蜒,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消失的,也不知道他们最终埋身在何处。我只能带你到这里,站在这高处,让他们能看见你”。
叶清晨觉得自己内心一片冰凉,这种连哀思都无处寄托的悲伤让她有些猝不及防,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结果。
石磊又沉默了好久,风干了眼中的泪水,吻着叶清晨的额头紧紧地抱着她哑声说:“他们离开我太早了,爷爷说事情发生时我才一岁多,我根本不记得他们的模样,不记得他们曾抱过我曾陪伴过我,我不知道自己该向你怎样描述他们,我只希望他们俩在洪水来临的最后时刻是一直在一起,相互陪伴,没有恐惧”。
她无法用语言来安慰他,只能搂着他和他一起站在山顶面向北方眺望着四周,无边无际的绿草沿着起伏的山峦向无际的天边延伸,拉伸着人们的视野,人站在这里孤独而渺小。
此刻她才能感受到他说知道她发生车祸后他心里的恐惧,体会到他说想和她相依为命时孤独无依的心境。
感觉到他又使劲地抱紧她,她有力地回应着他的拥抱,他需要她的力量 ,这样才让他不感到孤单无助。
在过往的岁月里,不知有多少日子,他站在这里看着空荡荡的旷野心无所依,即便是叶清晨这样在感情上粗枝大叶的人也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孤寂。
回到家后,石磊从他房间柜子的深处翻出了一个相册,里面的照片已经很陈旧了,照片上的男女很年轻很健康,男人神情严峻,和石爷爷、石磊的神态很像,女人则笑容满面,圆脸,大大的眼睛,看上去开朗明媚,笑的无拘无束,很开心的样子。
叶清晨悄悄咽了唾沫,自己长的真的不像他的母亲。
叶清晨在放相册的地方看见了几个色彩斑斓的石头和一个树?做的弹弓,她问石磊是不是他小时候的玩具。
石磊摇摇头说:“不是,是我长大后,在我父母亲住的房间里发现的,我问我爷爷这是谁的东西?我爷爷说他不知道。我猜想或许这些好看的石头是我母亲为我捡的,这个弹弓是我父亲给我做的,我没有任何关于我父母的记忆,所有关于我父母的一切过往都只是我的猜测,我童年的很多日子就是在各种各样的猜想中度过的”。
根据以往不断被坑的经历,叶清晨由衷地说:“我觉得你猜的都很准,基本接近事实”。
她的简单直白,让石磊忍不住搂了她笑了:“我真的特别特别爱你”。
2
看见王书珩从机场的出口出来,叶清晨跳脚着向他招手,王书珩穿了件白色衬衣,军绿色制服裤子,肩头背了一个旅行包,高高的个子,双眼烔烔有神,现在他的眼光中已带有审视人心的锋利,长眉入鬓,短短的寸头,显的十分精干阳光,比去年明显地壮实了许多,脸上已褪去了青涩,显得成熟干练了许多。
他远远地见了叶清晨,十分兴奋地快步走到她的跟前,一把将她抱起原地转了一圈,嘴里叫道:“姐”。然后放下她,打量着她说:“姐,你越来越漂亮了”。
叶清晨没有注意石磊不悦的表情,她拍了拍王书珩的肩膀,打量着他说:“嗯,你比去年看着结实了一些,看来部队伙食不错”。
王书珩伸手搂着叶清晨的肩膀,笑容满面地说:“部队的伙食是不错,训练也比在学校多了些”。
叶清晨仰脸看着他说:“部队真是个锻炼人的地方,眼见着你从一个小男孩这么快就变成个男子汉了,我还以为你今年工作了,暑假就不回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