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羞怒难当,何守义微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正要开口介绍。只见古月一把拉住想要冲出去的春草,拿手轻拍了两下,安抚住,这才笑道:“您说得没错,我和何大叔也算是半路亲戚。”
林老娘斜晲了何守义一眼,无所顾忌地道:“既是你的晚辈,怎么这么没有礼数?你尚且知道站着,她竟敢大咧咧地坐着。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了?”
这话一出,何守义还能忍得住,早就怒形于色的春草,这时哪里还按捺得下,她愤愤不平地道:“你别以为你年纪大,是我娘的老娘,就可以在这里倚老卖老。我姐姐不能坐,谁才能坐?你态度给我客气点,这可是我家。让我不高兴了,拿大扫帚把你轰出去,我管你是谁!”
说完,将她爹用力一按,目瞪口呆的何守义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力气,在椅子上坐了下去。
林老娘一把年纪了,却被一个小小女童当面一顿数落,自然怒不可遏。她拍着桌子骂道:“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臭丫头,这么没家教的吗?懂不懂尊老?”
她指着林氏道:“这是我闺女,什么你娘,你能不能要点脸?把我女儿拐走了,还不许我这个苦主上门了?不如我们衙门里找县老爷评评理。”
春草是古月到草头村结交的第一个人,可以说,古月在这个村子里,最疼的人就是春草。林老娘口无遮拦的话,让古月瞬间怒火中烧。
这是林氏的娘,但也是没有人情味的娘。当初林氏五年没有生育,被陈家虐打得皮开肉绽,林家并没有一个人肯出面,为她寻求公道,给她撑腰。甚至和离后一年多,林家连个关心的口信都没有,竟是死活不论的。
现在,这个林老娘出现在何守义家,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得先知道林老娘的目的,让林氏看清楚,她若死了心,才能断了来往的念头。
这种娘家,在古月看来,不走也罢。
强压下火气,古月笑着提过一旁的篮子,将里面的寿桃拿了出来,放在桌上,殷勤地道:“大娘不知道,我是一向在何大叔家不讲究的,在这里,我都当自己家一般。没想到,大娘这么讲究虚礼。这个寿桃,是我明天要给王县令的小女儿的生辰礼物,您尝一个,就当是我向您赔罪了。”
林老娘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寿桃,见古月说是送给王县令的东西,她不由抬起眼皮,扫了古月一眼。
一个小丫头片子,长得一张鹅蛋脸,两道跟男人一样粗的眉毛,也不知道修一下。一根木簪将头发松松地挽在头顶,一件粗布衣裳,脚上套着一双木屐。
除了皮肤白点,全身上下没一点拿得出手的东西。就这,还能搭上县老爷的路子?
林老娘用鼻子“哼”了一声,矜持地捏起一个寿桃,不紧不慢地道:“既然你这样说了,老身就给你面子,尝上一尝。”
林氏面皮几要红得滴出血来,何守义将手握了握,看着对面的林氏,好一会,终于将拳松了开来。春草的小胸脯气得上下起伏不定,要不是古月拉住,早就蹦得老高。
一口咬下去,满口的甘甜,红豆馅绵软沙滑,香甜不腻,林老娘她哪里吃过这种美味。
这时,林老娘开始相信,古月这篮子寿,桃确实是送给王县令的。
她眼珠转了转,想起家里的儿子和两个孙子,一把从古月那里扯过篮子,粗鲁地道:“看在你这么有诚意地份上,这篮子东西,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