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往常不怎么结冻的朔水河，今年难得地冻成了一条坦途。不用划船绕路，少了许多阻碍，北燕人组织了一支五千人的精锐，踏过朔水河，便奔山越国边境而来。

冬季实在不是打仗的好时候，然而，一边是为了生存不得不奋力一战的北燕人，一边是退却则死的下场的山越人。

为了各自的命运，两边人马都不得不选择全力以赴。

北燕人是半夜发起的突袭，正值天冷，守城的山越士兵松于巡逻，谁也没有料到北燕人会不按常例，顿时被爬上城墙的北燕人杀了个措手不及。

城门被先头兵拼死打开，等候已久的北燕人挟带着寒风呼啸而入，所过之处，立刻化做人间地狱。

首战告捷，赵祯带人乘胜又接连攻打了邻县。

由于北燕人长年生活在十分寒冷的地方，对于防寒更有经验，也更抗冻，防寒装备比如皮草之类也多。相比之下，山越国防守的士兵，多是别处征兵调来的，不太耐受这种严寒。

仓促间的应战，让士兵手指和腿脚冻伤冻坏的，占了多大半。

冬季的铁甲不止沉重而且冰冷，近百斤的披挂，让山越国的士兵活动十分困难。

几场战役过后，山越国有了夜袭的防备，也开始组织起有效的厮杀，在车阵和步兵的配合下，伤亡虽然惨烈，但结局开始扭转。

事情的转机，在于一场谁都说不出结局如何的战事。

每次战斗，作为主帅，赵祯都是亲自投入战场，身先士卒。一来是因为他喜欢杀人的快感，二来又可以起到激励手下士兵的作用。

可是在易县的两军的交战中，赵祯竟然中了流箭。至于这根流箭是谁射的，从哪个方位而来，已经没有人能够追查。

北燕的骑兵只看到他们的皇帝中箭后便摔下马来，几个亲卫护着，拼死救了他回营。主将受伤，生死不知，军心最易涣散，底下的人无奈，只好先行撤回了北燕。

人还没走到半路，赵祯的箭上毒性发作，一代枭雄，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竟然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未了的征途上。

再后来，由于赵祯没有立下太子，北燕朝中，后宫里的几个皇子，或主动，或被动，都被各自的母族带着，陷入了夺位大赛。

山越国的危机因为赵祯的死暂时解除了，但是几场战役显露的薄弱，也刻不容缓地提到了明面。

沐天德看着奏折上写的：北燕人风雨疲劳，饥渴不困，我之国人弗与也。

他合上奏折，拿下眼镜，疲劳地捏了捏眼眶。

奏折里的弊端，他当然清楚。山越国的征兵政策，南人北守，北人南调。这原本是为了防止出现当地的势力一枝独大，让朝廷易于掌控，但是这些水土不服的难以克制的因素，这时又掣肘制约着边境的安全。

这些情况，虽然紧急，但是赵祯的死，也给他提了一个醒。

赵祯比他还年少，尚且意外而亡，他的几个儿子，最大的已经二十多岁了，是不是也该考虑立个太子了呢？

“老穆，你看朕的几个儿子怎么样？”

沐天德儿子女儿有几个，但成年的只有四个皇子，如果加上还在吃奶的，这就不好说了。

积年的磨炼让穆内监小心谨慎应对，他低首弯腰，无功无过地道：“几个皇子都是龙章凤姿，人材俊秀。”

沐天德将手里的奏折向他砸去，笑骂道：“你个老东西，我的儿子长什么样我会不知道？我是问，哪个比较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