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忽略了它。
那就是诗作的第二句——家信未有期。
为什么家信会不见归期?
董咏志自然知道答案,他甚至可以想象到那一幕画面。
每一个寂静的夜晚里,与母亲分隔两地的姜陵都要饱尝相思之苦。
但他却因害怕席家发现自己还活着的消息,所以一封家信都不敢寄出,只能将满腔悲愤化为读书的动力,以求四月后的县试卷土重来。
幸运的是,他成功了。
“不出老夫所料的话,此事至少鸣县,登府也不是不可能!”
董咏志朗声开口,盖棺定论的一句话,引得在场一片哗然。
席越彬的身体微不可见地抖了抖。
果然,当姜陵补足最后一个标点符号的时候。
他面前桌案上的纸张顿时有才气升腾,两层宝光几乎同时释出,随后又撞成一团,化为蓝色的光芒。
诗成登府。
席雪峰的脸色阴沉至极,没想到对方一出手就是登府之作,若是一鼓作气下去,彬儿岂不是必败无疑?
“伯父莫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詹飞宇小声说道:“作诗向来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就连有‘小诗君’之称的魏凭玉都不敢保证诗诗入流,我就不信他每一首都能登府!”
这话说的也对。
想到此,席雪峰的神色逐渐缓和下来。
“此诗,你可敢收?”姜陵抓起纸张,目光冷冷地看向席越彬。
几乎所有人都在此时看向席越彬,有人脸上浮现出看好戏的兴奋之色。
这首诗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不难想象,一旦席越彬接下这首诗,那就意味着征伐文比正式开始, 之后必然要承受姜陵源源不断,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在此过程中,纵然席雪峰在藤县只手遮天,也无法出面叫停。
因为文比的概念从春秋时期初便有了,其流传至今,向来被天下读书人重视,就连圣院都对此表示认可,视为解决读书人纠纷的主要途径之一。
席雪峰不能,也不敢破坏这桩老祖宗的规矩。
否则的话,天下读书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足以将其淹死。
席越彬沉默了片刻,忽然一咬牙,目光怨恨地看了姜陵一眼,随后躬身张手。
“请文友赠诗!”
姜陵目光冰冷,松开手,纸页顿时飞向席越彬。
这一刻,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下来,无形的火花在公堂上迸溅四射。
众人死死地盯着那一张纸,所有人都明白,这将会开启一场堪称惨烈的大战。
而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纸页轻飘飘地落在了席越彬张开的双手,那一刹那,他接住的仿佛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座山!
席越彬的口中突然发出一声轻哼,双臂缓缓下沉的同时,脑袋有一缕又一缕的白气升腾而出。
那是才气在短时间内剧烈消耗的外在体现。
这一幕出现在第一首诗上,着实称得上是罕见。
人们紧张兮兮地盯着席越彬,席雪峰面上不动声色,但实际上藏在袖子里的手早已攥得青筋毕露。
所有人都在好奇,他到底能不能接住这一首诗。
但很快,席越彬就止住了脑袋氤氲的白气,缓缓挺直了腰板。
登府诗作。
他竟是接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