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迨吟诗一首,这是他父亲苏轼传来的新编,酒桌上念起,他想让大家舒心一些,苏轼的豁达不是装的,他从来如此,所以他会说出 “不辞长作岭南人”。酒宴上的人无不拍手称好,一为诗,一为人。
杨元奇哈哈大笑,举起一坛酒“饮”,竟然咕噜咕噜的吞。杨元奇笑得很张狂,笑得很苦。
……
那一晚杨元奇睡得极度迷糊,他醉得不省人事,要不是他的几房夫人了解他,变着法子让他少喝点,又绕着弯把他带回去,他估计能把自己活生生醉死,只为他发自内心感觉自己的无能,他什么都做不了。
……
岭南,苏轼的贬谪又一次上路。
这首诗现在都传到了清风寨,开封那更是早已知晓。既然苏轼这么看得开,这么舒服,这么张狂,那索性再狠一点,那个他命中的男人,章惇再一次贬谪苏轼,这次是瞻州,现在海南岛的天涯海角。
……
杨元奇醒来很早,独自一人闲逛在云雾蔼蔼的山中。这里炊烟袅袅,这里泉水叮咚,这里鸟鸣蛙语,这里万物复苏。
断崖之处苏迨亦然屹立不动,远眺南方。
听着杨元奇走过来,苏迨问:“你都知道了?”他从开封而来,如何不知自己父亲的贬谪再次出京。
杨元奇道:“猜到了!”
苏迨默然无语,昨晚酒宴他不想这事扫了大家的兴,他说了诗,却没说这个结局。
杨元奇很想说苏老爷子既然放下,为什么不求情,他曾经问过王闰之,现在却出不了口,有的人一生注定就该如此,所以后世才能缅怀。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是士子最后的坚持,包括苏轼,被贬谪的人没有告老,这就是君恩,这更是对皇权的敬畏,所谓是否怨对,这就是最好的评判!
苏迨问:“这就是我们最后的结局吗?”
杨元奇答:“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 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祖以时,然而早干水溢,则变置社稷。”
苏迨骇然,杨元奇的答非所问不该说在这个时候,更只该说前面这段。
杨元奇指着远处的梯田,更远处的牛羊,说道:“杨家是将门,清风寨在杨家心中地位非凡,我希望这里是杨家的根。君也好,江山社稷也罢,我得让他们好好的活着。”
苏迨内心震动,他北上来讲学更多认为是个噱头,他多有散心的想法,杨元奇的这个说法让他不得认真思考,或许这次讲学远没有他想得那么轻松,杨家希望扎根大西北,扎根这清风寨,那自然希望这里不仅是武运昌隆,也能有文风鼎盛。武运这里不缺,边境自然尚武;他们缺的是让更多的人读书明理。
苏迨看向杨元奇,他父亲看中的人远远不止讨人喜而已。
杨元奇深深一礼,苏迨不敢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