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密院曾布和章楶也发生争执,曾布这时候主张有所改变,也是打算息兵采用安抚之策,他的理由来自前方经略使,青唐战事的持续意味着各个经略司都得调集精兵西援,同时朝廷中枢在物资上要往河湟路倾斜,长此以往是在损害他们的利益。再者,对西夏也不得不防。
这实际是朝堂方略的转变,赵煦时期章惇主政,这是整个中枢对外采取的一贯策略,重开熙河路,对西夏形成三面包围,寻机重新打开西域的大门。韩忠彦的策略彻底改变了原来的中枢的打算。
韩忠彦和曾布在这事上取得一致,朝堂对外策略上基本趋于转向,向太后也好赵佶也罢,刚刚接触政事,对于这类军事的处理只会和两府一致。
……
章楶递交了告老的折子,这位威震西北的边帅再也不想折腾。当朝堂趋于保守,实际他的作用就极其有限,知枢密院曾布和他的思路存在本质的差别。再说,他的确已经七十多岁。
杨元奇是以苏轼弟子的身份来送行章楶的,章楶笑道:“你在西北期间,我和你颇多交集,为什么你从不以苏轼弟子的身份见我。”
杨元奇道:“苏先生和章老先生曾相交莫逆,政见却存在差异,就省去这节。”
章楶哈哈的道:“关于西北战事,你和你先生呢?”
杨元奇苦笑:“有别!”他一小子和苏轼不一样政见有别,这不影响他们的师生关系。现在看他倒是小看了苏轼和章楶。
章楶陷入回忆,拿出一封信函丢给杨元奇,这是苏轼贬谪惠州时候和他的交流,信中提及杨元奇这个弟子,认为杨元奇在军事上有其独到地方。
章楶说:“我和你先生政见或许有别,却是一直相交莫逆,当年我和章惇章相、你先生在开封也曾激昂文字挥斥方遒,想想那个时候真是年轻。时也命也,章相性子极其刚硬,听不得劝,能最后主政七年,也是异数。只是功过是非就让后人评说吧。”
杨元奇不清楚,章楶和苏轼始终都有交往。(章惇和苏轼在相互贬谪期间也有交往,只是苏轼为人爽朗,准确点就是大大咧咧,几件事上未照顾他人心境,让章惇误解,最终……可惜可叹……)
章楶道:“朝云夫人病逝他曾信中述说他的悲苦,那时候我已在西北,还要我如果你有什么不妥,要我担待。我能担待什么?你要是个好将军,又怎么会把情绪带去战场。你先生最是关注你,也会听你的劝。他日章相去职,有机会你也劝劝你先生,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任谁都知道章惇这次躲不过。
杨元奇点头又摇头:“章老先生既然和我先生相交莫逆,当知我先生早已放下,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不是先生,而是章相。”
章楶难以回答,长叹一声。章惇是他的堂弟,他又不是没曾说及,那会章惇的反应全是气愤。
章楶最后说道:“将门生存之道确有不同,只是无论何时,你当知自己是个宋人。”
杨元奇回:“我从不否认我生于宋朝,是为宋人。青唐战事如此反复,我不想有一天定边也是如此。”
章楶无语,朝堂上的大佬指点江山,受苦受累受难的却是战事一线的人。这次朝堂重新调整熙河攻略,前方将领中王瞻王厚已被屡屡弹劾,认为他们只懂威压不用怀柔,致使青唐复而又叛。章楶不能说枢密院就有错,但认为这更该交给前方自己判定。再者,作为前方将领,当时他的选择同样也会报枢密院,承担责任的就不该仅仅是前方。“将从中御”,胜利是后方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失败则是前方统兵之人误解后方意图执行不力。哪有这种道理?!
杨元奇再次谢过章楶后道别。
章楶经略西北,对杨家有恩,特别第二次平夏城战事,杨家军最后的出路离不开章楶从中盘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