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怪了!”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正是丹阳公主的驸马,大将军薛万彻。“这李弘泰无官无职,太尉又说见都没见过他,那他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还是昏了头?敢告当朝太尉,还是告的谋反大罪?”
“薛将军是什么意思?”这时褚遂良站了出来,“你宁愿相信一个市井小民的诬告,也不信长孙太尉?”
“哎,我可没这么说。可这事的确蹊跷。要说他与长孙太尉有私仇,想诬告报复,这说的通。”薛万彻双手一摊,“要不然,难道大街上随便拉一个陌生人,他就敢随意攀诬太尉这样的大人物?”
褚遂良气的胡子都翘了翘,“难保不是有人在背后威胁收买,才让此人铤而走险!”
眼看这一文一武两个暴脾气就要吵起来,李治转头看向李积,“左仆射,你如何看?”
李积紧缩眉头,长久浸淫政治的敏锐嗅觉和谨慎的性格,让他直觉此事非同一般。
但此刻却不得不表态:“臣以为,长孙太尉绝无可能谋反。李弘泰诬陷当朝太尉,当下狱论罪!”
“英国公此言差矣!”吴王李恪出言反驳道:“陛下,先帝曾言,君为舟,民为水。李弘泰虽为一介草民,但他既然敢豁出性命告御状,恐怕真有不得已的隐情。不如就把他带到这金殿之上,看看他到底有何证据?”
“不可!”褚遂良怒道:“此贼无端污蔑朝廷一品大员,合该立即处死,吴王竟还让他上金殿自辩。若此事以后人人效仿,朝廷岂不成了笑柄?”
李恪反驳道:“若此人有确凿证据呢,谋反大罪,总不可能红口白牙胡诌出来吧?您说呢,皇叔?”
他问的是荆王李元景,也是当朝司徒。
李元景想了想才道:“要不然,便交给三司主审,若李弘泰确系污蔑,自当立即处死,若……”
他的话没说完,但立场也已鲜明了。
三公之中,司空吴王恪和司徒荆王元景,带着一帮宗室贵戚都要求严审此案,而站在他们另一边的,则是太尉长孙无忌为首的一干先帝老臣。
泾渭分明,谁清谁浊?
李治高坐于御座之上,看着眼下的朝堂,心里冷笑:瞧瞧,这不就是朋党吗?还是欺朕年轻啊!
看着依旧气定神闲的长孙无忌,李治深知,自己这个舅舅,老谋深算心计深沉,这点小风浪动摇不了他。
只见他上前两步,端正下拜道:“陛下,清者自清,李弘泰可以交由三司会审。但臣也有一请,若最后查无实据,还请陛下彻查李弘泰背后势力,绝不能放过这等兴风作浪,搅乱朝纲的卑劣之徒!”
“不必了。”李治淡淡道:“朕自然是相信太尉的。宣朕的旨意,李弘泰诬告朝廷大员,即刻处死!”
“陛下!”
底下有人惊呼道。
“朕意已决!齐秉义,你亲自带着旨意下去监刑吧!”
“退朝!”
李治拂袖而去,只剩下一班臣子面面相觑,薛万彻还在不服气:“陛下也太偏心自家舅舅了,连审都不审……”
吴王李恪沉默着没做声,李积却从旁边走过来,劈头盖脸骂了他一句:“朝廷大事,岂容你随意编排?才刚大赦回来,就忘了之前的教训了?”
薛万彻脸色也难看下来,贞观末年,他大败高丽凯旋还朝,却被自己的副将告发,对朝廷口出怨言。正是英国公李积一句“罪不容诛”,才让先帝将他流放到象州,新帝继位后才大赦回京。
“怎么?英国公还想再告我一回?”
“好了伤疤忘了痛,你好自为之。”李积恨铁不成钢地丢下一句,便径直出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