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倒台,少了这根搅屎棍,萧筱终于得了几日清闲。
这日,她把梅香叫了过来。
“我收到兄长的消息,他如今已在金吾卫任职,而且把桃红的奴籍已经注销了。你好好想想,是要桃红留在宫里陪你,还是让她出宫,兄长那边自会安置好她。”
“回娘娘,还是让她出宫吧。宫中危险重重,人心隔肚皮,她一个小丫头,我担心她会像我一样,受人利用,坏了娘娘的事。”
梅香对于之前的事,还是有些阴影在,如今说来,还是不免自责。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也不许再提了。”
萧筱笑道:“你和海棠陪着我进宫,如今也有六年多了。按照新订的宫规,明年便可出宫,到时我给你寻一门好亲事,你们姐妹也可在宫外团聚。”
“娘娘说什么呢?”梅香顿时红了脸,“奴婢不出宫,也不嫁人,一直陪在娘娘身边。”
“你才是说的什么傻话?”萧筱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我主仆一场,我自然是希望你有个好归宿,日后能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儿女。”
“娘娘。”梅香跺了跺脚,“总之奴婢不急,要不,您先把海棠嫁了吧。”
说曹操曹操到,海棠急急忙忙地进了殿,“娘娘,我找到了!”
“找到什么?找到好夫婿了?”萧筱调笑道。
海棠一头问号,“啊?”
梅香红着脸,过来推了她一把,“娘娘和你开玩笑呢!说吧,找到什么了?”
“是这样,奴婢找到了一个当年在德妃身边服侍的东宫宫人,打听到了些情况。”
“哦?”萧筱收起笑容,心里不乏疑惑:之前她们找证据找了一个来月,什么都没找到,如今怎么忽然多了个证人?
慎重起见,她把海棠唤进内室。
“你和我详细说说。”
“此人当年是德妃殿中的洒扫宫人。据她说,当年德妃初初有孕时,反应极大,吃什么吐什么,饮食难进,人都消瘦了不少,太医开的止吐汤也没有效果。”
“后来,贵妃来看了一趟,送了一盒丸药。据说是她们荥阳郑氏的独门方子,专门调理脾胃的。德妃用了以后,果然不久就止了吐。”
如今的世家大族,的确都收藏了一些祖传的药方或食谱,以此作为家族传承的证明。
萧筱皱了皱眉,“那丸药,德妃没让太医看过吗?”
“太医看过的,说是可以服用。德妃便一日一丸,见吃了果真有效,后来贵妃又来送过好几次。”
“也不知怎的,德妃娘娘那胎就是比旁人艰难,怀的艰难,生得更是艰难。她生产前几日,腹中就不时隐隐作痛,还见了红,难产失子后,迁怒于宫中下人,差不多把他们都遣散了。”
孕吐、丸药、腹痛、见红……
这些零零碎碎的证据如同散了的珍珠手串,还需要一根线将它们串起来。
“当时给德妃诊脉和接生的太医是哪位?”
梅香答道:“回娘娘,奴婢去查过了,那位太医已经告老了。”
“你去太医署寻太医令,就说本宫要看看当年德妃的脉案和生产记录。”
“是。”
凡做过,必留下痕迹。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天衣无缝。
宫外,深夜
长乐门外的一处宅院里。
铜镜里映出了一张中年妇人的脸庞,虽然鬓边已经染霜,眼角额头也有细细的皱纹,但从那双晶莹璀璨的美目中仍然能隐约看出,她年轻时动人心魄的美貌。
只是她双眉之间深深的皱痕,和忧郁的神态,明明白白写着这些年的不易和烦苦。
外面的窗台上,一只灰色的信鸽正在跳跃着,啄食脚下的黍米。
门开了,一个侍女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