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上了饮品，两人闲聊了起来，“这天啊，眼看就暖和起来了，宫里也要制春衫了。我看德妃妹妹平日穿得极为素雅，怎么不做些艳色的衣裙？”

杨静宜摸不清她的来意，只淡淡笑道：“我整日里吃斋念佛，又不比淑妃貌美受宠，不必穿得太过艳丽，清清静静便挺好。”

“我记得当年初入东宫时，德妃可与现在大不相同。虽有些腼腆，但平日爱穿的都是活泼俏丽的颜色，有段时间还颇爱各色红衣。

对面的声音冷淡了下来，“是吗？当年的事，我也记不清了。”

萧筱仿佛没听出来似的，继续说道：“这些日子我掌管宫务，无意间才知道一件事。德妃可知，宫中染衣所用的的红色染料，除了茜草以外，大部分为红花所制？”

“大概是因为红花染出的颜色更艳丽吧。怎么，有何不妥吗？”

“我也是之前怀阿蛮时，听太医令提过一句，红花作为一味药材，可以活血通经，祛瘀止痛。只不过，孕妇最好不要用，不管是内服外用皆不可。”

“否则，轻则腹痛出血，重则早产流产或生下死胎。”

说着最后这句时，她收了笑，定定地看向杨静宜。

只见对方愣了一下，霎时间血色全无，面色惨白如纸。

“德妃，你还好吗？”

杨静宜抬起眼，蠕动着嘴唇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她紧紧握住自己不停发抖的手，颤着声道：“绿萼、红棉，你们都下去。”

萧筱也转头道：“梅香，你跟海棠也先出去吧。”

正门关上，两人相顾无言。

过了好一会，杨静宜才艰难地开了口，“你今天来，到底是想说什么？”

“当年，你我同时怀孕，相差不过月余，后来你意外早产失子，我当时没有察觉异样。但近来发现了一些事，心中有所怀疑，这才查证了一番。”

萧筱知道她如今心情激动，所以缓缓说道：“当年在东宫时，郑云昙便是有名的才女，整日里舞文弄墨，赋诗作画。因此，她宫里的文房用具也是消耗的最快的，其中除了笔墨纸张外，还包括一物，就是雌黄。”

雌黄，是雄黄的伴生矿物，而它最大的用处，便是古代文人的“涂改液”。

当时人用纸，为防虫蛀，多是黄檗染成的黄纸，而雌黄的颜色同纸色差不多，用它涂改错处，既能遮掩墨字、不损坏纸张，又可保证经久不会脱落，而且它还有杀菌灭虫的功效，可以防止书籍霉变虫蛀。

也正因雌黄可以用来随意涂改，才有了“信口雌黄”的由来。

“雌黄色泽艳丽，可作为画画的颜料。但它同时也可入药，用雌黄、甘草研末成丸，专治反胃呕吐、饮食不下。可是副作用也很明显，久服会导致阴亏血虚，尤其不利于孕妇。”

杨静宜目光怔怔，仿佛还没明白她的意思。

“听说当年你孕期反应严重，呕吐不止。后来，是用了郑氏送来的……”

话还没说完，杨静宜“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直愣愣地过来盯着她道：“你是想说郑氏害我？你有证据吗？”

萧筱拿出那本册子，“这是我从太医署查到的，你当年的所有脉案和药方。”

“你一开始，只是有些体虚，是因为孕吐严重的缘故。后来孕吐止住了，但是血虚之症却愈发严重，这符合服用雌黄丸的症状。”

“而到了七个月上，又添了不时腹痛腹泻的毛病，还曾数次见红。而郑氏在那几个月，从东宫药藏局领了许多番红花，说是日常泡水喝，用以美容养颜。”

杨静宜脑子哄地一声，突然想起了许多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