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次重考,李治做足了准备。
进士科的考试内容有策问、贴经、杂文和诗赋。其中策问主要是对时下国家的政治、经济、法律、军事、政务、漕运、盐政等方面提出问题并作回答。这一处不需要什么锦绣文章,而是要结合实际提出解决办法,也是最能检验参试者是纸上谈兵还是真才实学。
其他考试项目李治让翰林院各准备三套备选,而策问一项,他提前召来各位宰相,每人各出两道问题,从中随机抽选,再加上自己准备的两道,凑出五道策问题目。
等到重考当天,才将黄纸密封的试卷送到礼部。
从源头上堵住了试题泄密的风险,李治又让金吾卫作为考场护卫,御史台入驻贡院,监督回避制、糊名制、誊卷制的实施。
阅卷时,若及第则用朱砂划勾,若落第则打叉,等阅卷完毕后,直接封箱送往皇宫。
第二日李治再召集各位三省长官,按照朱砂记号当场拆封唱名。
“骆宾王,婺州义乌人士,年三十三。”
……
“卢照邻,出自范阳卢氏北祖,幽州范阳人士,年十八。”
李治不由勾起一个笑容,这两人果然没让他失望。
不料,紧接着……
“郑琅,出自荥阳郑氏,长安人士,年二十。”
李治眉头皱起,再看长孙无忌等人,却露出欣慰的笑容。
等到都念完后,卢轻舟上前道:“陛下,郑琅两次科举皆榜上有名,状元确是实至名归。”
长孙无忌也附和道,“臣也认为此子实乃栋梁之才。”
“臣附议。”
“臣附议。”
李治脸色沉沉,看着忙不迭站队的朝臣,缓缓道:“朕刚才看了他的卷子,通篇都是老生常谈,无半点新意,状元之名怕是德不配位。倒是婺州骆宾王,幼时就有神童之名,成年后四处游历,见过民生疾苦,又胸有丘壑,实在是难得的人才。”
“陛下,郑琅年纪虽轻,却深谙老成谋国之道。而骆宾王此人,愤世嫉俗,之前举子闹事一事,就是他带头挑唆,写的诉状对朝政也多有抨击,虽身负才华,但不堪大用。”
“臣也赞同长孙太尉之意。”
这些高官们仿佛提前商量好了一般,开始抱团防守,齐心协力要拱郑琅上位。
这个时候,状元之位已成了个象征,是皇帝与世家拔河的角力点,而郑琅,就是世家大族选中的旗手。
虽有门下侍中张行成在旁帮衬,李治到底势单力孤。最终定下的名次是郑琅还是状元,卢照邻第二,这还是看在他出身范阳卢氏的份上,而骆宾王则落到了第十八。
虽然按照李治的意思,这次的进士录取名单增加到了三十位,也多了好几个寒门士子。但他心里还是憋着一口气,气呼呼地来了承香殿。
萧筱听完了这场交锋,心下也有数:这是世家的反击,对科举改革隐晦地表达不满。
李治拿出一卷纸,“啪”地一下扔在桌上。
“你看看他的卷子,学问平平,尤其是策论部分,完全是陈词滥调,拾人牙慧,根本没有自己的见解。若不是糊名未拆,朕当真怀疑是阅卷官作弊,否则怎么就取中了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萧筱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亮光,“陛下,即便看不出名字和字迹,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法子?”
“陛下可曾听过,用白醋或者柠檬汁写字,待风干后纸上全无痕迹,只有用火烘烤才会显形?”
李治十分吃惊:“竟有这等秘法?”
“嗯,一般用此法书写密信。但这有一个弊端,字体烘烤显形后必然留下痕迹,不可能再还原。”
萧筱展开了他的卷子看了看,字迹之外皆是洁白如初。“他应该是用的别的法子。”
她拿来一瓶葡萄酒,倒了半杯,再拿了支干净的毛笔,蘸了酒水后轻轻刷在卷子的空白角落。
李治看了半晌才问:“这是在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