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上了几天学,每天都很开心,萧筱本来还担心她会不适应,毕竟一去一上午,身边的同学也都不熟悉,没想到她适应地十分良好,这才放下了心。
这一天下午,元娘回来后,她照例关心了一句,“今日又学了什么?可有不会的?”
不想元娘点了点头,“阿娘,今日先生教了个成语,叫坠茵落溷。”
“你们这么小,就学这么难的成语了?”
萧筱有些惊讶,还是跟她解释道:“坠茵落溷,是出自《梁书·儒林传·范缜传》。说的是南梁时代,子良与范缜坐而论道,说起富贵与因果的关系。”
“子良笃信佛教,他认为,有人生来富贵或贫贱,皆是前世因果所致。而范缜却说,人之生譬如一树花,同发一枝,俱开一蒂。忽而一场大风,花瓣随风而堕,有的坠在茵席上,也有的落于粪厕旁,贵贱虽然殊途,但都是偶然而已,哪里有什么因果呢?”
元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先生也是这么说的。她还说,这‘风’便是命运。但人的命运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改日再起一场大风,这些花瓣的境遇还可能颠倒过来呢。”
这话确实有理,让萧筱想起来红楼梦的那些判词,什么“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什么“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
命运的反复和无常,让人恐惧也让人着迷。
“你这位先生倒是个妙人。”
萧筱趁机对孩子进行‘逆商’教育:“所以元娘也要记住,人的一生很长,命运有高有低。日后哪怕身陷逆境,也不要自怨自艾、轻易放弃,因为也许哪一日就会时来运转。”
“我知道了。”元娘笑着点点头,“阿娘也觉得武先生很厉害吧,我们都很喜欢她呢!”
“嗯,等等,”萧筱突然意识到什么,“武先生?教你们的老师姓武?”
“是啊,听说是新进宫的女官,人生得美,学识也很渊博的。”
元娘后面再说什么,她都没有听见,脑子只想着一件事:是武媚进宫了?
算算日子,现在是永徽二年五月,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这些时日她过得太安逸,又成功和李治达成同盟,都快把这个大BOSS给忘了。
她带着元娘去庭院里玩,转身叫来海棠,“去打听一下习艺馆新来的姓武的女官,要快!”
一阵疾风过,吹落了院中似火榴花,萧筱摊开手掌,接住了几片花瓣。
若进宫的真是武媚,李治不可能不知道。
她回想起那一日李治的表情,他瞒着她是为什么?
他想和老情人重修旧好,去便是了,自己又没拦着他!何必还要将人安排到孩子身边?
还是说,是皇后故意如此,想借元娘为跳板,给武氏和皇帝牵线?
萧筱心中有股无名火,她难以避免地想起历史上元娘等人的结局,她的小公主沦落到掖庭,和一群罪奴住在一处,蹉跎到三十好几才出嫁,最后早早去世。
她猛地攥紧手掌,红色的花朵汁液沾染了掌心,不论是谁,若胆敢对她的孩子起歪脑筋,就休怪她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