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不无得意地说:“回娘娘,奴婢是从庞妈妈手里习得的,用轻纱贴面,以云母和粉蜜,加上特质的面脂杂涂之,再佐以盛妆,谁也看不出瑕疵来。”
王皇后又惊又喜,“这位庞妈妈是何许人也,竟能想出如此高超的办法,这个妆面在白日里看也不会露馅吗?”
“娘娘尽管放心,庞妈妈年轻时便是坊间有名的唱曲艺伎,便是老了也是客人不断,靠的就是这手绝技。她妆前妆后判若母女,客人都认不出来,坊间都戏称她为‘卖假面贼’呢。”
豆蔻一时忘形,说的兴起,直到被琼花扯了一下,才发现皇后的脸色不佳,吓得赶紧跪下:“奴婢胡言乱语,请娘娘恕罪。”
王皇后心里膈应,原来这是那些卖弄色相的妓子们想出来的把戏,可不就是糊了一张假脸吗?
偏偏她现在还离不开这个,否则如何出去见人?难道真让萧氏把她架空?
想到这她也只能忍下不适,“起来吧,以后注意便是了。从明天开始,本宫的妆容就全权交给你。”
说着一扬眉,琼花便递给豆蔻一个匣子,里面是满满的金银锞子。
“拿着吧,只要好好做事,本宫自有厚赏。”
“多谢皇后娘娘。”
等她和琼花退下去后,豆蔻才感谢道:“刚才多谢姐姐提醒,否则我就要触怒皇后娘娘了。”
说着,抓了一把金锞子就想塞给她,“小小心意,就当给姐姐的谢礼。”
琼花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脸上却笑得温柔得体,推拒道:“豆蔻妹妹,举手之劳罢了,你我日后要一起伺候皇后娘娘,本就该同气连枝,何须言谢呢,快收起来吧。”
豆蔻很是感动,她从小在平康坊长大,钱财看得极重,刚才舍得分出来也是初来乍到,想要拜码头。既然琼花不要,她就顺势收回去了。
“以后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姐姐尽管说话。”
“我正好有事要问妹妹,皇后娘娘的妆,可以从早到晚一直保持吗?”
豆蔻摇摇头,“刚才娘娘没问,我也忘了说,这个妆面,每两个时辰需要补一下。再说,娘娘脸上的疤…”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声音也放低了。“那疤痕也会增生发痒,不能一直闷着,否则怕会更红更肿。”
琼花明白了,假的就是假的,便是再像真的也是一戳就破,风险极大。
一旦哪天出了纰漏,按皇后的脾气,她忍不住颤了颤,覆上自己的手臂。
这时,豆蔻又道:“还有一点要格外注意,这妆最怕水,一沾水轻纱就粘不住了。”
琼花心下一动,“我会格外注意的,天也晚了,先带你回房间休息吧。”
“多谢姐姐。”豆蔻笑嘻嘻的,还沉浸在激动兴奋的情绪里,完全不知道这趟进宫,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琼花把她送回去,又安排人值夜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地褪下外衣。
在昏黄的烛光下,只见她一双白皙的手臂上,竟有纵横交错的伤痕,新伤叠旧伤,青紫斑驳,惨不忍睹。
她小口小口地吸着气,慢慢地给自己上药。
这些都是皇后弄的,有拿金钗扎的,有拿镜子砸的,还有瓷片划的,拂尘打的,指甲掐的,林林种种,只为了泄愤罢了。
她这还算好的,上个月立政殿就有两个小宫人被杖责得满身血,扔去了掖庭,现在不知是死是活。
琼花看着自己这一身伤,想到这段时间的遭遇,心头止不住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