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长孙无忌将他扶了起来。
面对他的愤怒质问,他的好舅舅是怎么说的呢?
“太医早已下了断语,晋阳公主胎中带疾,年岁不永。但你是太子,必须毫无瑕疵,无可指摘。”
“他说,既生在皇家,必须懂得取舍平衡,承乾要舍,兕子也要舍。”
李治说这话时,将脸埋在她的长发里,深深吐息。
萧筱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臂,无声地安慰他。
直到这时,她才终于明白,为何他对长孙无忌深深厌恶。这位太尉大人并没有善待亲妹妹留下的这几个儿女,反过来利用他们,满足自己的权力欲望。
“从那时起,我再未当他是舅舅。终有一天,我会把这些年的恩怨跟他算清楚。”
“嗯。”萧筱点点头,侧过脸轻声保证:“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好。”
李治抱紧她,多年的伤口被撕开,当然是疼的,但是这疼痛因为有人抚慰,变得能够忍受,更重要的是,要剜去腐肉,才能获得新生。
边疆大胜,太子新立,一切看起来欣欣向荣。
但很快,李治就打破了这种假象。
“这是濮王和阿史那贺鲁私下传递的书信,贺鲁被生擒后,为了减轻罪责,才将信件呈给朕。诸卿看看,该如何处置?”
这日一上朝,文武百官就被这个消息砸懵了。
贺鲁可是叛贼,濮王和他私下通信,那岂不是,私通外敌?
众人看着传递到手里的信件,字字句句,确是证据确凿。刚刚因为战功升任为左骁卫大将军的苏定方率先出列道:
“陛下,前线将士浴血拼杀,濮王身为藩王,却在后方与敌人私通,此乃谋逆大罪!还请陛下严惩,以慰将士英魂!”
他说的大义凛然,不可辩驳,因此应者甚众。
更重要的是,濮王李泰在几年前的太子之争中便已落败,当初拥护他的大臣,早被清理得七七八八,哪里还有人会为他说话呢。
只有宗室那边没有表态,李治看向站在最前排的李元景,问道:“荆王是宗正寺卿,掌管皇族宗室事务,你如何看?”
“回陛下,濮王的确不该与贺鲁通信,但他多年来一直安分守己待在均州,手中亦无军政大权,若定为谋逆,是否,是否太过严苛了呢?”
“荆王此言差矣。”刚刚还朝的褚遂良忍不住了,“通敌大罪怎可轻纵?光凭他在信中的言语,足可见他对陛下心怀怨怼,有意和贺鲁勾结,意图颠覆朝局。”
“陛下,应该立时将濮王押解回京,三司会审才是。”
李治点点头,“这样吧,押解就不必了,让金吾卫去均州,将濮王带回来。看在先帝的份上,朕给他一个自辩的机会。”
均州,濮王府。
虽然被放逐出京,但先帝还是念着自己最宠爱的这个儿子,时时赏赐垂问,因此底下人并不敢怠慢,濮王府修的还算轩阔华丽。
今上即位后,待他这个同母兄长也优惠有加,李泰的日子过得很不错,整日里作诗游猎,结交各地名士,还养了不少清客。
虽没有早年的炙手可热,但还算富贵闲适。
可惜,人心不足。
今天的濮王府反常地安静,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正急急地走在回廊之上,等到了书房门外时,被人拦住了。
“让开!殿下呢?”
“秦夫人见谅,殿下吩咐不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