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罗僵硬着出了正殿,被外头凉风一吹,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从何时起,可能是被皇后屡屡陷害时,可能是五皇子出生时,也可能是芙蓉背叛的那一刻。总之婕妤变了,慢慢变得她都认不出来了。
这些日子,婕妤一直在关注立政殿,所以第一时间设法收服了琼花,并从她口中知道了皇后的真实情况。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水仙盆,其实现在不是水仙开花的季节,婕妤却从花房要了两盆来。
其中一盆便给了琼花,让她把水仙汁液加到皇后每日用的玉容膏里。
这才导致皇后的伤疤反复红痒肿痛,再利用中秋宫宴的机会,让她当众出丑,再无翻身的余地。
婕妤明明赢了,为何还要杀了琼花呢?
而就在刚刚,自己亲自动了手,把带毒的伤药抹到琼花的伤口上。
玉罗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想下去,只埋着头快步往僻静地走。夜很深很黑,周围树影幢幢,仿佛深处蹲着一个巨大的猛兽。
心脏怦怦跳,玉罗找了个废井,把水仙一扔就掉头往回跑。恍惚觉得这条路她好像走过,当时婕妤还是美人,刚进宫的娇俏小姑娘,她和芙蓉都在,每天都很开心。
可是一回头,芙蓉死了,婕妤变了。
也许这宫里真的养了一头怪兽,趁着黑夜把人吞吃入腹,再吐出来时,就变了个模样。婕妤以后会不会变成王皇后那样?
那她呢?
会变成下一个琼花吗?
第二天,琼花的尸体被一卷草席抬出了掖庭宫。本就是个犯错被发落的宫人,没人追究她的死因,就如同湖面上落下的草芥,风一吹就了无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
还不到九月,前朝就出了个大新闻。
高阳长公主投书大理寺,公然状告银青光禄大夫,新任梁国公房遗直无礼于己。
所谓无礼,只是文雅些的说法,真实意思是,房遗直非礼当朝长公主,也是自己的弟媳。
众臣都惊呆了,不是惊讶于房遗直色胆包天,而是惊讶于高阳公主时隔多年,还是如此不靠谱。
是的,所有人都觉得这是诬告,毕竟两人的“口碑”都深入人心。
房遗直乃是名相房玄龄的嫡长子,幼承庭训,为人博议多闻,品德高尚。
而高阳公主呢,从少女时代起,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她连先帝的话都当耳旁风,公然养了一屋子和尚道士当面首,恨不得在驸马头上种出一片青青草原。
这位刁蛮公主,居然弹劾老实忠厚的大伯子非礼自己…
离大谱!这又是在做哪门子妖?
这就是集体的心声。
褚遂良第一个开炮:“陛下,暂且不说此事可信度几何。即便为真,这等家务事也该交由宗正寺,或者私下由陛下裁夺,怎能直接告到大理寺,还在朝堂上来讨论?简直是,视朝廷为儿戏!”
老爷子痛心疾首,要是高阳公主在这,他都能喷对方一脸标点符号。
宗室那边,吴王恪早忍不住了,一甩袍袖道:“褚公,什么叫暂且不论真假,若房遗直当真敢对高阳无礼,本王第一个饶不了他!”
“吴王可不能徇私偏袒,此事本就匪夷所思,莫说朝上群臣不信,您去长安城打听打听,看有几人会信公主所言?”
“褚公未免言过其实…”
“好了,好了。”发现李治一直坐着看戏,最后还是担任宗正寺卿的荆王出面调停。
“褚公,此事高阳的确做的欠考虑。但既然大理寺已经接了状子,还走的程序还是要走。陛下,就让大理寺卿全权负责此案吧。”
大理寺卿唐临:…大可不必!
家人们,谁懂啊?公主人都没来大理寺,就让家仆驾着马车,把状纸一扔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