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上台的小娘子,就是刚才双手打算盘打得飞起的那位。
她穿得颇为富贵,虽然衣服都是统一样式,但她腰上的革带是金制的,正中镶着颗泛着盈盈幽光的顶级猫眼石。
连鞋尖上,都坠着拇指大小,圆润的南海珍珠。
一双眼睛也是极为灵活,顾盼生辉,透着股古灵精怪。
李敬业又在评头论足,“长得不错,就是穿得太招摇,跟个商户女似的,你说是吧?”
萧至明却答非所问:“你先帮我顶一会,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就朝一个方向跑了,徒留李敬业心里暗骂:重色轻友!
“从六品奉议郎邹凤炽之女,邹宝珠。”
这句话一出,他就忘了愤怒,只剩惊讶:
她是邹凤炽的女儿?那个六岁会看账,十五岁掌管邹家半副家业的邹娘子?
场下更是起了阵不小的骚动。
萧筱不解,“怎么了?”
李治科普道:“这邹凤炽乃是长安第一富商巨贾,据说他曾对人夸富,钟南山上每树挂绢一匹,将整座山挂满,他家中尚有余娟。先帝东征时,他一人便献绢五万段,以助辽东军费,才赐了六品奉议郎。”
这岂不是富可敌国?萧筱看向底下的邹宝珠,怪道大家反应这么大,这就是大唐第一富二代啊!
四位主考左右看看,褚遂良扭过头去,一脸不屑。
“市井门户出身,老夫不屑理会。”
最后,是江夏王李道宗站出来。
“邹娘子,令尊乃是长安富商,你在家中应是锦衣玉食,为何想要入女学呢?”
“回王爷,小女家中世代行商,自小耳濡目染,未学写字便已能打一手好算盘。托家父信任,将家族半数生意都交由我打理,只可惜身为女子,将来偌大家业还是三位哥哥所有。”
“所以你入国子监,是为增加筹码,将来与兄长争夺家业吗?”
“非也。小女入女学,是为将来能一展所长,为国行商!”
台上台下一片哗然。
所谓士农工商,商人虽富,但地位最低。寻常人读书习武,说的好听是为了报效国家、征战沙场,哪有为了做生意的?
李道宗也愣住了,“为国行商!?这倒是闻所未闻。”
面对众人的质疑和轻蔑,邹宝珠不慌不忙,粲然一笑。
“我大唐自高祖、太宗,到当今圣上,无一不是开疆拓土的英明之主。大唐铁骑横扫西域,威震海外,但打仗,是要钱的。若日后我能为官,立志要让大唐商队遍布天下,不仅要去西域,还要去胶东、去琼州,造船出海,把生意做到海外去。”
“人人都看不起商人,但在座各位衣食住行,谁又能离开商人呢?军队能征服土地,但通商能征服民心。若果真有幸,小女愿付出一生,为大唐打下一个大大的商业版图!”
众人都没想到,她能说出如此掷地有声的一番话来。
哪怕是原本觉得她充满铜臭的褚遂良,也半晌无语,最后只嘟囔了一句:
“这小娘子,胆子大,口气更大。”
后头的萧筱听得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穿回现代,拿一张世界地图给她。
去吧,少年!
让那些西方的野蛮人见识见识,什么是煌煌大唐,什么是盛世风仪!
握着她的手忽然紧了紧,萧筱扭头看去,李治冲她一笑,眼里也闪着名为野心的光芒。
李道宗也被震撼了,良久才出声:“邹娘子志向远大,但你一介弱女子,可知前路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