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观察半晌，决定主动出击：

“太尉，您怎么看？”

热闹的朝堂顿时一静，百官的目光皆落在这对君臣兼舅甥身上。

长孙无忌缓缓抬起眼，端举手中笏板行礼道：“老臣敢问陛下，若废黜皇后，陛下想择何人立之？可是淑妃萧氏？”

这是在场大部分人的疑问，只是没人敢问出口。

李治微微一笑，长孙无忌问得很妙，这就是个陷阱题。

若说是，那便坐实他偏宠淑妃，以庶压嫡，立即便会置萧筱于口诛笔伐之中；

若说不是，天子金口玉言，日后他想再立萧筱就落人口实，大臣们会借此逼他另择他人。

“太尉弄错了，今日要讨论的是废后之事，而不是继后人选。皇后无德，朕欲废去其位，别宫安置，太尉觉得如何？”

老狐狸想混淆视听，朕岂会让你如愿？

见陛下根本不上套，长孙无忌立即转变了套路，“陛下，昔年先帝临去时，曾拉着老臣的手殷殷叮嘱：‘朕这对佳儿佳妇，就全都托付给你了。’

陛下，有先帝遗命在，老臣不敢违背。”

他深深一拜，竟垂泪不已，而提到先帝，如褚遂良等人也仿佛触动柔肠，各个神情哀戚，如丧考妣。

李治心里连连冷笑，他们是在怀念先帝吗？分明是仗着自己贞观老臣的名头，想以孝道压制他！

柳奭也颇为感动地看着长孙无忌，这些日子有意无意的冷落本让他患得患失，不料到了关键时刻，太尉还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

这次早朝最后不了了之。

长孙无忌搬出了先帝，陛下虽没再坚持，但众人都看得出来，陛下根本没打消主意，只是暂时偃旗息鼓。

这样一来，“废后”两字就相当于悬在王皇后，以及王、柳两家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足以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

这也是李治想要的效果，人在慌不择路时，会死死抓住一切能够到的。

长孙无忌想要甩开包袱，怕是没那么容易。

下朝后，李治还叮嘱裴五：“找人提点柳五娘一声，朕饶她一命，她也别忘了自己答应的事！”

太尉府。

柳奭从下朝就跟到了这儿，此时正苦苦哀求：“长孙太尉，多谢您今日在朝上仗义执言，皇后如今处境堪忧，我柳家和王家也是危如累卵，还请您施以援手，救我全家老小于水火！”

“柳公言重了，老夫身为托孤大臣，自然要谨遵先帝遗命，也念及你我同僚之义。只是…陛下看起来主意已定，后宫之事，我等也插不上手啊。”

柳奭此时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当年他身为皇后母舅，享受到了多少荣耀，如今就有多么胆战心惊。

家族荣辱系于一人之身，这便是历朝历代身为外戚的宿命。

只除了，眼前这位…

他佩服地看向长孙无忌，文德皇后去后，他果断拥立陛下，苦心培植势力，才有了如今权倾朝野的格局。

“太尉多谋善断，还请为下官指一条明路。”

“老夫刚才说过，前朝可以帮忙，可是这后宫，还是要看皇后自己。柳公还是赶紧让令姐魏国夫人入宫，向皇后分说利害，想个办法才是。”

“太尉说的是，下官这就去王家一趟。”

敷衍完柳奭，长孙无忌叫来护卫靳羽：“人都准备好了？”

“是，已从苗疆到了京城，正准备接近魏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