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
第一个跳出来的,还是火爆的褚遂良。
“陛下,今日乃是殿试,武氏却信口雌黄,污蔑朝中大臣,这是公然藐视朝廷。老臣提议,褫夺她的功名,即刻赶出宫去,终身不得录用。”
一听褫夺功名,众进士都噤若寒蝉,只武珝浑然不惧:
“陛下,臣为的不是自己,而是在女学中苦读的同窗,以及天下所有有心向学,立志报国的女子。朝中如褚公者不在少数,他们故意将女举子黜落,事后还纵火焚烧考卷,毁灭证据,这是欺君罔上!”
礼部尚书一听,赶紧跪下大声喊冤。
见此情景,长孙无忌的心反倒定了下来:这就是陛下准备的后招?
他往上首看去,李治却一语不发,不置可否。
遇到这种告御状的大事,最兴奋的就是御史台,再看陛下这般反应,众御史的DNA都动了:
嘿,来活了!
打头的是骆宾王,经过这几年的朝堂磨练,他已经成了李治的心腹和御用嘴替了。
“陛下,武珝乃是本届科举,唯一上榜的女进士,也算是前无古人了。她不顾刚到手的功名,选择当廷告御状,想来定是有证据的。”
“证据?”
褚遂良当即反驳,他一直是女学最激烈的反对者,此刻更是语带讥诮:
“试卷都付之一炬了,她能有什么证据?依老夫看,那些女举子本就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如今见卷子没了,她们以为能浑水摸鱼,多骗几个进士功名,这才推举武氏出头,故意诬告罢了。
陛下,老臣以为,绝不能纵容她们此等行径,若其执迷不悟,便当立即下狱严审。”
“又是褫夺功名,又是捉拿下狱,褚公如此盛怒,不惜恐吓一个女子,难道是心虚?”
说话的是褚遂良的老对头,侍御史韦思谦。
当初他因购房案被贬出京城,正是韦思谦一战成名。后来在长孙无忌运作下,褚遂良回京任职,贬谪出京的成了韦司谦。
但就在年前,他又被李治下旨调了回来,还从监察御史升成了从六品的侍御史。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褚遂良有些口不择言:“你们这些御史台的人,全靠一张利嘴,于国于民有何贡献?”
“褚公慎言!”李治终于出声。
韦思谦更是义正辞严:“御史台自汉代起设立,本意就在纠弹百官,行监督之责。陛下,臣要弹劾褚遂良,身为宰相,因私废公。”
被抓住话柄,褚遂良只得愤愤然闭口不言,一直做壁上观的长孙无忌只得亲自接过话头:
“陛下,何必做口舌之争?虽然礼部意外失火,但这位武进士的卷子,诸位宰相都是见过的,老夫也还记得一二。陛下大可问问诸人 ,她的学问如何?”
于志宁先嗤笑着摇了摇头,褚遂良更是忍不住出声讨伐:
“平平无奇,能够上榜,都是侥天之幸。”
长孙无忌得意地看向她:“武进士,你还有何话说?若你现在幡然悔悟,老夫尚可看在令尊面上,劝陛下从轻处置。若执迷不悟,便该以欺君论处!”
武珝却微微一笑,“陛下,在下有证据!”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卷纸张,待展开来,竟是一张烧到一半的残卷。
“陛下请看,这是自火场中找出来的,正好是在下的卷子,上面还有糊名。但奇怪的是,这卷子却不是在下写的。”
长孙无忌心下一沉,忍不住回头看向礼部尚书,对方却回避了他的视线。
“呈上来。”
齐秉义过去接了残卷。李治微微倾身,从他手里拿过来,卷子外侧写着武珝的大名,上面的糊名黄纸被揭开不久,一角还盖着礼部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