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这场风波之后，礼部铨试果然没出什么幺蛾子，连吏部尚书褚遂良都没有再多刁难。

三个月下来，新科进士们都顺利得到了自己的职位。

出身商贾之家的邹宝珠，如愿以偿进了太府寺的两京诸市署，这里主管的便是长安、洛阳两地的市场贸易。

而第五月则入了秘书省，这里位居中枢，是管理国家藏书之地，正适合她这般性格内敛，只想安安静静做学问的性格。

而最让人意外的是，女进士中名次最高的武珝，自请出京去了并州任职。

萧筱有些不解，因此专门召了她入宫。

“武珝拜见淑妃娘娘。”

“武进士免礼，赐座。”

萧筱屏退了身边宫人，“今日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多礼。正好叙叙旧，你过得还好吗？”

武珝抬起头，目光清亮，眼神笃定：“很好。几年不见，娘娘风采依旧。”

“还未恭喜你高中，能在数千学子中脱颖而出，可见你的确才学斐然。”

“多谢娘娘。”武珝其实也颇多感慨，这是她第三次踏入后宫，只是再不是以妃嫔或宫女的身份，而是新科进士。

“这声谢是发自肺腑的。若不是当年娘娘放我出宫，我也许会一条道走到黑，一意孤行地在后宫拼杀。再也不会知道，天地如此宽阔，世上还有那么多条路可以走。”

虽然前路漫漫，充满未知和冒险，但她踏出的每一步，都是踏实的，安心的。

短短几年时间，她就完成了蜕变和新生，萧筱也替她高兴，甚至有些淡淡的羡慕。

“有努力才有收获，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今日召你进宫，是听说你自请去并州，人人都想留在京城，天子脚下，机会更多，晋升更快，为何你要反其道而行？”

见她低头半晌不语，萧筱才猜测道：“可是因为你曾是先帝嫔妃，所以担心留在中枢，会让人说闲话？”

“这只是原因之一。”武珝赧然一笑：“更重要的是，我想出去看看。不瞒娘娘，我自出生至今，都没出过几回长安城。

我想亲眼看看江南烟雨，西北风沙，塞外草原。人生苦短，能以自己最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才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萧筱愣了愣，没料到她如今的心境已如此通透。这还是那个一路披荆斩棘，熬死丈夫，逼死儿子，才攀登至权利最高峰的一代女皇吗？

不过，以她的心性和才智，即便换了一种活法，也能给自己蹚出一条路来。

“本宫明白了，祝你在并州一切顺利。”

“谢娘娘关怀，并州是我父亲发家之地，也是我的故乡，若说起来，下官也算荣归故里。”

两个女人相视而笑，当身份调转，两人再不是对手时，对彼此更多了一份欣赏和惺惺相惜。

“武珝此番出京，不知要几年光阴，唯愿淑妃娘娘安康顺遂，福寿绵长。”

武珝离座，深深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