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苏醒已有十来日了,在孙神医和太医院众人的调理下,一日好似一日。
但齐秉义却敏感地发现,陛下似乎有些不对。
宸妃刚醒的头几天,陛下一直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中。
每日一下朝就立即回甘露殿,陪着娘娘说话,喂她喝药,连梳头洗漱也不肯假手于人。
可不知怎么,这两天陛下却似心事重重。旁人或许察觉不出来,但他从小看着陛下长大,便是细微的情绪差别也能一眼看出。
往日,陛下和宸妃娘娘相处极是融洽轻松,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反观现在,虽然当面陛下仍是笑容满面,但人后却不时露出困惑之态,这两日也借口奏折太多,在御书房待的时间长了些。
这天,李治又召见了孙思邈。
孙思邈除了医术精湛外,还沉迷修道,进宫也是穿的一袭道袍。
“妙应真人,宸妃这次能死里逃生,朕还没好生谢过您。”
“陛下过奖,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在下不过略尽绵力。”
“宸妃的身子眼看一日好似一日。”李治有些踌躇,斟酌着言辞问道:
“只是朕有些担心,中了这等阴邪蛊毒可会有后遗症?”
“自然是多少会有一些,在下把过脉,娘娘元气大损,兼有血虚之症,好在底子不错,可以慢慢恢复。”孙思邈点点头,洋洋洒洒地说了许多保养调理之法。
“朕的意思是,这蛊毒会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情?”
孙思邈不解其意,“若是被蛊虫控制可能会的。可如今娘娘体内蛊虫已去,毒素已清,陛下不必过分忧心。”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李治并未开怀多少,反而更加困惑更深:
如果不是蛊毒之故,那为何小小……似乎变了许多?
他一开始,是从细节和生活习惯上发现不对的。
比如,小小从前不喜吃鱼羹,嫌弃太过软烂,黏黏糊糊。可这几日的膳食,他看到了好几次鱼羹,她还吃得很香;
还有,小小最爱看话本子和地理风俗志,怕她养病无趣他还特意让人送了一箱来,却被束之高阁;
……
这样的事情还有好几桩,更重要的是,她对自己和孩子们的态度,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小小是个从不吝啬表达爱意和赞赏的人,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元娘她们,亲亲抱抱是常事,甜言蜜语也是张嘴就来。
她做这一切时,也是自然而然,想来是成长环境之故。
而现在的她,虽然也表现得亲近,但总莫名隔着一层什么。哪怕看人时笑容满面,眼神深处也是疏离的。
李治有时端详地久了,甚至会兴起一个荒谬的念头,仿佛眼前是个陌生人。
这也是李治近来心事重重的根源,萧筱刚刚死里逃生,他并不想莫名怀疑她。但那种时不时冒出的违和感和陌生感,让他不知如何面对。
是自己太多疑?
又或者,是解蛊出了问题?
李治眸色渐冷,“把蓝佳带过来!”
蓝佳被带过来时,还以为李治是准备放她们走了。
“拜见陛下。宸妃娘娘已醒,不知民女和阿彩何时能返回南诏?”
不想,入眼却是一张阴沉如墨的脸,“蓝氏,你从实招来,可是在解蛊之时动了手脚?”
蓝佳吃了一惊,“陛下何出此言?我姐妹二人的性命都攥在您手里,岂敢动歪心思?”
李治一想也对,这姐妹俩被严密看守,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况且,若蓝佳想对萧筱不利,根本不必主动提出解蛊之法。
可他面上不显,依旧厉声呵斥:“若不是你用了什么妖法,宸妃怎么会性情大变,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