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弟子天归见过二师尊。”
苍梧峰峰门口,水天归看着踏云而来的铭锋,低头拱手行礼道。
仙门君天下共有三位仙尊,五位长老,而除了他的师父风仙尊和掌门仙尊外,这位铭仙尊便是君天下的另一位师尊,掌管藏书阁阁楼的铭仙尊,也是他的师伯。
“天归,你师父哪去了?快把她给我喊出来。”
铭锋怒火冲天,一下踏云就让水天归赶紧把襄芩给他找出来,那气呼呼的模样,似乎襄芩是得罪他了。
确实,事实上,襄芩确实得罪他了,不过不是和他抢徒弟上,而是某些东西上——因为他知道襄芩把玲珑玉拿走了。
铭锋很生气,特别生气,简直就要气炸了。
他才离开藏书阁没多久,玲珑玉就不翼而飞了,吓得他里里外外将藏书阁找上三遍就为了找到玲珑玉,结果呢,连玲珑玉半个身影也没见到。
要不是有弟子告诉他风仙尊回来后曾来过藏书阁,铭锋还不知道,自己的好师妹居然把君天下的灵器给顺走了。
铭锋气呼呼,要闯进来找襄芩算账,而水天归身为弟子站在一旁见到自家师叔面色不佳,也不好多拦于他,只能带他进来找襄芩,并且心里祈祷这两人见面千万不要打起来。
要知道,这凤崖殿虽不像掌门师伯的蓝玉轩一样种满奇花异草,可里面的一草一木也是他这几百年来精心呵护细心照料它们长大的,水天归可不想自己心血付之东流,让凤崖殿再度变成光秃秃的一片。
水天归边带路边担心,但在他前面气呼呼往前走的铭锋可没有心思管他的花草会怎样,他只知道,他得告诉那个女人,不许不经他同意就随便拿走藏书阁任何东西,灵器更不行。
她得欠他一个解释。
另一边,倚在桃花树上喝桃花酿的襄芩丝毫没有意识到昨天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居然会把铭锋给招来了,并且还要给她讲道理。
她坐在树上,背靠树干,下看少年在枝头下练武,勾着唇,又给自己喝了口酒,开始和下面少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是谁教你的武功?”
“我自己学的。”
“哦,无师自通?”
“嗯。”
“那为什么那天晚上不还手,是打不过那些人吗?”
“……肚子饿,没力气打不过。”
“……”
沉默半晌后的襄芩又给自己灌了口桃花酿,看着树下挥舞树枝,红衣飘飞的少年半天才终于找回话题。
“昨晚,睡得可好?玲珑玉,可有护你周全?”
女子的声音清冷,在这漫天桃花雨下少年听不出一丝关心,相反还有些冷漠。
少年顿住,停下手中动作仰头望着树上女子清冷的脸,刚才还有些许笑意的脸顿时变得深不可测。
护他周全吗?就凭那破玉?
呵。
少年心底冷笑,特别是想起昨晚自己因再度戴上玉镯后身体的强烈不适,就连入睡也半天睡不着时,他嘴角的冷意更甚,瞥了一眼树上的女子,他顿然有了主意。
“师父,春日寒凉,您还是回去吧,在这里待久了会着凉的。”
“我灵气护体,不怕。”
“……”
正当襄芩疑惑树下少年为何突然间这么乖巧懂事,关心她的身体时,忽然一阵清风吹过,树下桃花朵朵飘落之时,襄芩突然脚下一滑,猛然一个跟头栽下去。
见女子失足掉落,少年眼里闪过一抹得逞的笑,似在嘲笑女子坐都坐不稳,这么快就摔下来了。
不过,正当少年刚要闪身躲开女子“袭击”,不想接住女子时,突然他的左手手腕处传来剧痛,让他疼痛难忍,忘记移动身子。
——可恶,它居然敢对付他。
“啊——”
正当少年阴沉着脸,盯着手上镯子想将它摧毁时,突然一阵利风袭过,一个人砸了下来,将他砸个正着。
“嘶——风凝……风师父,你,你可以起来一下吗?”
少年躲避不及,正巧被女子结结实实这么一砸,退后一步直接摔倒在地,脑袋磕在地面上发出一道闷响,疼得他立马皱起了眉头。
眼瞅着女子还压在他身上不起来,少年怒了,恨不得一掌把女子拍开,但因心里有顾虑才没喊女人全名。
他深呼吸一口气,不停提醒自己要以大局为重,半晌,他才控制好表情向身上的女子低声说出自己的请求。
少年的声音带着些许局促、不安,甚至还偏过头似乎不敢看女子的眼睛,但这模样在女子看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女子挑眉,看着少年脸上的局促,微微撇了眼他手心紧攥的拳头后,才淡定起身,没再压着他。
活该,谁让他偷袭她来着,这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自作自受。
看着少年艰难起身,脸上满是阴沉,襄芩不由出言讽刺,报刚才阎夜偷袭她的仇。
“你太弱了,再这样下去,有哪个女孩子敢跟你在一起。要是有坏人在,怕是你都保护不了人家。”
魔君:???
被襄芩说弱,阎夜顿时气笑了,对着襄芩便提醒她事实。
“师父,徒儿刚才可是为了救你才会被摔的,你怎么能说徒弟弱呢?”
如果不是她,他岂会被砸,现在居然还敢说他弱,她是不是不想活了?
“是吗?”
被少年提醒,女子没有一丝尴尬,而是跨过碎瓦径直凑到少年面前,仰头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发问。
“可你本就没想救我,不是吗?”
“可徒儿终究还是救了师父。”
桃花树下,二人目光相对,谁也不让谁。
“风凝雪,快把玲珑玉还给我。”
一声隐含怒火的声音响起,将树下的两人惊醒,襄芩回头,恰好对上铭锋眼带怒火的模样,顿时挑了挑眉,明白他是发现自己拿走玲珑玉了。
“师兄别急嘛,玲珑玉我尚有用,待用完我就把它放回去,绝不独占,我保证。”
襄芩眉眼弯弯,看着对面怒气冲冲,朝她一步步走来的铭锋,嬉笑着回答道。
不过一个灵器,又不是神器,等她整完魔君后自然会把它放回去,铭锋就不要大惊小怪啦。
女子巧笑倩兮,但是站在她身旁,听到她这番话的少年却是挑了挑眉,看着她的侧脸,眼里若有所思。
“哼,绝不独占?风凝雪,你还真是巧舌如簧,又在狡辩。
你上次明明说让我先选徒弟的,可后来呢?你还不是把水天归选走了,现在还跟我保证,真真是好笑。”
襄芩不说这话还好,襄芩一说这铭锋就怒了,指着襄芩的脸就破口大骂。
实在是风凝雪当初那个举动给造成他极大的信任危机,现在襄芩说的每一句话铭锋都会下意识地怀疑,只要找到一丝蛛丝马迹,言语逻辑,因为在他心里,襄芩已是出言反尔之人。
“风凝雪,把玲珑玉还我。”
“不还。”
“好,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烈日之下,一男一女在这凤崖殿打了起来。
蓝衣纯净,白衣清冷,这一来一往之间,两人的衣裳纷舞,青丝飞动,身旁人站在身旁,只能看见一道道虚影。
少年将手腕上的玉镯用衣袖掩住,才摆了摆衣袖,步调悠闲地移到一旁两人灵力波及不到的地方,靠在墙边颇有趣味地看戏。
毕竟,仙门之人“自相残杀”,还是两位仙门的仙尊,这场面可不多见啊。
“师父,二师尊,你们别打了。”
长辈动手,水天归作为一个晚辈没能力也没资格插进去手啊,只能站在一旁焦急劝阻,希望他们能停手。
可这两人像是没听到似的,依旧沉浸在打斗中,甚至越打越起劲,连周围的景物都波及到了。
水天归看着一旁无辜遭殃的花草,最终无奈叹了口气,已经认命继续花几百年的时光去恢复好这院子了。
师父每一次和铭师尊动手,这周围的草木都得遭一会殃,唉,他还是想想怎么才能尽快修复好这里吧。
男子无奈叹气,也认命地躲到一旁看这两人打架,而离他不远的一处地方,另一位少年也和他一样,同样注视着这一切。
无人看到的角落里,少年手腕上的玉镯不停闪烁,散发着诡异的白光,只是那光芒被艳红的衣袖覆盖,才没被人发现。
不过,这两人还是没能打得尽兴,在关键时刻停了下来,决不出什么胜负。
因为夜如澜来了,所以襄芩和铭锋就算想打,也打不起来了。
要知道,夜如澜的修为可是比他们高,年纪比他们大,他们拿什么和对方打。
所以最后的最后,是铭锋和襄芩互瞪了一眼对方,才谁都不理谁,转身离去,这才把这件事告一段落了。
只是,在那裳青衣甩动衣摆,转身拂去时,角落里的红衣少年攥紧手,望着那个背影,眼里满是滔天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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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驹过隙,转眼就到了新进弟子闯三关入仙门的日子。
仙门君天下每二十年一次招弟子大会,此时来自四方各地的修仙者或是向往修仙飞升的,往往都会前来参加。
当然,君天下也不是什么人都收,只有过了前三关,才有可能进入君天下,而届时是成为外室弟子还是入室弟子,得看闯关者的表现。
阎夜也不例外,他要成为襄芩的小徒弟,必须得闯过三关,这是他和襄芩的约定。
但这些天里,魔君阎夜在仙门的日子并不好过。
因为有一个看他不顺眼的师伯,有一个随时随地想杀死他的师父,还有一个随处忌惮他的师兄,他的日子可谓是如履薄冰,谨慎得不能再谨慎了。
而这天一早,君天下仙门门口就聚集了好多想拜入君天下门下的人,除了一些皇孙子弟,更多的是一些江湖中人、平凡百姓,有的家中再无牵挂之人,才想着来这,为自己找个去处,也有的是真的想修仙成佛,以求永生。
但无论如何,只有天资聪颖,或是心术端正的人,才有进入君天下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