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怎么了?”
马大娘十分关切地问道,似乎也想要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注意到马大娘的动作,无忧下意识地攥紧了余夏的手指,指甲陷进肉里,疼得厉害。
余夏轻吸了口气,将不安的少年抱进怀里拍拍他的背,顺便将他的脸挡得严严实实。她抬头,抱歉地笑道:“他有点不舒服,能不能让他休息一下?”
“好好好!我这就去把房间收拾收拾!”
马大娘走了,余夏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轻拍少年背部,直到紧绷的脊背渐渐放松,她才问出心中的疑惑:“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
少年只是抓着她的衣襟不说话,也不愿抬头。
即使是余夏也意识到无忧的不对劲,但实在没有办法,她只能再将他抱紧一些。
“抱歉……再过两天,再过两天我们就离开这儿,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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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大娘给他们准备的房间很干净,桌凳床铺棉被一应俱全,比起之前天天打地铺条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能够重新睡在软乎乎的软垫上,余夏几乎感动得热泪盈眶。
无忧已经沉沉睡去,蜷缩在她的臂弯中。长长的尾巴包裹住自己的双腿,即使是睡梦中也依旧皱着眉毛,似乎很没有安全感。
“哈……”
刚刚马大娘说要出去一趟,让她自己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或者在附近逛逛。余夏谢过对方的好意后还是决定先睡一觉。
今天发生了好多事情,头好沉……好痛。
那被鲜血飞溅的一幕幕不断在脑中回放,亲手埋葬朋友让人并不好受,更何况……那还是她的患者——
事到如今,眼眶还是酸胀难忍,一不注意,深色枕巾上又绽出一朵朵墨梅。
好难受……
余夏想着,昏昏欲睡。
等她再睁开眼时,窗外已染上橘黄暖光,日落西山,仿佛身处被时间遗忘之地,唯有怀里的温度暖洋洋的。
无忧还没醒。
余夏轻悄悄爬起来,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鬼鬼祟祟缩在门前的小团子。
“噫!”他被吓了一跳,四肢伏地,脸紧紧贴在地上,“对对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她这才看到在男孩身边洒了一地的水和两个杯子。
“你是来给我送水的吧?”余夏蹲下将抖成筛子的孩子扶起,这才看清了他的模样——灰白色的毛绒卷发和羊族特有的横瞳眼睛。
这头蓬松的卷发……总让余夏想起那个人。
“谢谢你。”她注视着男孩的眼睛,真诚地道谢。
“……”男孩嘴唇蠕动着,半天都发不出一点声音。面上越来越红,像进入倒计时的炸弹,下一秒马上就会原地爆炸……
“那,那个!”
他突然出声道,声音细细的,不敢抬头看她。
“您……您也能摸摸我吗?”
余夏:?
瞳孔地震,现在的小孩都这么会撒娇的吗!?
虽然不明所以,但余夏还是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发,细腻蓬松的手感就像在摸绵羊。
“……!”他眼睛噔地亮了几度,弯弯地眯成小缝,像极了偷到糖吃的小孩,浑身洋溢着幸福的粉红泡泡。
看到这样的神情,任何人看到了都会心软吧。余夏也不例外,手下更加卖力的撸猫……不对,是撸羊。
“您也能抱抱我吗?”
他更加得寸进尺,甚至还露出一副可怜的姿态,被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啊!
不知道男孩在这里过得什么样的日子,才会对她一个才见过一次的陌生人撒娇求怜。他明明还只是一个小孩,估计也就上小学的年纪吧。
“好……”
应答的话还没说完,从门外却传来栅栏被拉开的声音,以及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嗓门。
“小夏姑娘?你在吗?”
啊,是马大娘回来了。
听到马大娘的声音后,男孩大惊失色,恐慌不已。明明谁都还没说话,就飞快地伏跪在地上请求原谅:“对不起……!”
马大娘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跪倒的小畜生和茫然的小夏姑娘,还有一地的水渍和打翻的杯子……一眼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本来就烦闷的心情更是一点就炸,马大娘二话不说抄起门后的扫帚就要往男孩身上打去:“你这小畜生!一天到晚尽知道给我惹祸!”
“还养着你这废物做什么!”
“呜呜!”男孩从喉间发出一声惨,扫帚狠狠甩在身上,火辣辣地疼,但他却一动未动,不断地重复那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小的身子缩在地上,任人宰割。
余夏看不下去,大喊一声:“马大娘!可以了!”
被她这一吼,马大娘才如大梦初醒那般回过神来:“啊!小夏姑娘!让你见笑了!”她看上去很局促,原本狰狞扭曲的表情换成了一副谄笑,“这小畜生上不得台面,我不会再让他进屋子的了!”
“……”余夏摇摇头,好半晌才艰难开口道,“没关系的,我很喜欢他。”
“喜欢……?”马大娘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似是难以理解,“你是说这小子?”
她用扫帚戳了戳男孩的脊背,脸上的厌恶和嫌弃是不加遮掩的。
“小夏姑娘,别嫌我说话不好听。”
“但是兽人这种东西,真的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