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身子微不可见地摇晃了一下,不知怎地,嘴角突然勾出一抹惨淡的笑容。她缓缓抬手,从袖包里取出一对廉价粗糙的玉佩,指腹一点点摸索着玉佩,摸到了刻在背面的,还未完成的两个名字。
“许珏……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你给我的任何东西。”
她似在对着谁说话,但更是在自言自语,无力虚弱的声音融入潺潺流水声中几乎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
“我多希望,这玉佩的另一半是给我的……”
“你当真是如此厌恶我……”
女子哽咽了声音,喉咙里的酸胀让她再发不出一丝声音。
“许珏,我成全你了。”
最终,她似下定了决心那般,握着玉佩的手伸出石桥外,随后,她松手——
两声轻盈的入水声,溅出了两朵无足轻重的水花。
河水依旧流动着,从不为谁停留,也从不为谁改变。
“我们走吧 ”
女子转身,从石桥的另一侧缓缓离去,在烟雨蒙蒙中隐去了身影。
在她们离去后不久,两抹身影奔上了石桥,不停地往桥底下的河水张望。
余夏一路奔过来早已气喘吁吁,刚刚藏在树后面观察时她只看见那女子往河里扔了什么东西,其余的什么也听不见,但她莫名有一股直觉——被扔掉的东西对朱嬛来说应该非常重要!
大概是下游的原因,河水流得挺快,浪白的水花盖在河面上,她想看清河水底下有什么东西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没想太多,余夏冲下石桥,脱下鞋袜,一撩裙摆就要往河里走去。
“余夏!”
一只大手拦住了她,无忧眉心一蹙,面上满是对她莽撞举动的不赞同。
“这里水很急,很危险!”
“可是我们得去找找那个东西!”
心中的急切让她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我不能就这样看着朱嬛疯一辈子!”
她一向都是如此,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总是奋不顾身,甚至于……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也无所谓。
“……”无忧看着她不语,只是仍旧拉着她往岸边一推,自己淌入了河水中。
“我去找,你就在这里待着。”
少年人高挑的个子即使走入最深的地方,河面也只到他的胸口处,若换成是余夏的话,那河水确实能没到她的脖子处。
“可是两个人的一起找的话会快一点……”
“你就在那待着!不许下来!”
无忧的一声怒吼让余夏顿时愣住了……只见无忧的那双金瞳颜色深得已经变成了橙红色,锋利的兽瞳似乎变得更细了,被水浸湿的黑发贴在他绷得紧紧的脸上,余夏这才意识到他……应该是生气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无忧对她生气。
“……”
余夏心中一窒,开始反思自己做了什么让他生气的事情。
见少女如他所言,老老实实待在岸边没有想要下水的举动时,无忧才收回了视线,压下心中一阵阵的烦躁,猛地一憋气,潜入了水下。
水下的视野看得不清楚,再加之他其实并不擅长在水中行动,水不断地往耳朵里灌,让他引以为傲的听觉只剩下鼓鼓囊囊的水声,无忧感觉自己十分地力不从心。
他浮上水面换气,发现少女跑到了离他挺远的下游位置,正伸长了脖子往水面张望。
见无忧浮出头来,余夏朝他挥挥手,大喊道:“来这里!水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其实刚刚的气还没有消,但身体还是本能地对她的话做出反应,无忧绷着一张脸往所说的位置游去。
这边的水位要比桥底下的更浅一些,无忧站起来时,只没到腰部的位置,这让他能看清水下的情形了。
在石头的缝隙间,正巧卡住了一块带着红穗子的玉佩,他们要是再来晚一些,估计也要顺着河流被冲走了。
无忧一把抓住了它,猛地冲出水面,扬起大片水花。
“找到了!”
他高高举起握着玉佩的手,正想像以前那样向余夏邀功时,突然又想起他们刚刚在吵架(单方面),现在又一副急切的样子是不是有损他威风凛凛大狼人的颜面……
“无忧!你太厉害了!”
可是在看到少女朝他露出的灿烂笑颜时,又觉得这些怄气都没什么必要了。
高大的狼人少年爬上河岸,急不可耐地想要去抱住她,可是想到他现在湿漉漉的,会把她也——
下一秒,一件淡雅清香的外衣裹住了他,同时,还带着一点少女身上的体温。
无忧低头,看向正踮着脚为他擦拭脸颊的女子,她的气息是如此沁香柔和,她的指尖是如此柔软炽热,她眼底的柔光又是如此地让人移不开眼……
她替他抹去眼睫上滴落的水珠,可是那些水珠又落在她的脸上,砸进那双澄净如山涧溪泉的明眸里,让他看到了倒映在其中的自己。
“抱歉,刚刚是我太冲动了。”
余夏低声说道,居然还让无忧担心自己……确实是她没有顾及到他的感受了。
自己的确不会受伤不会死,但在不知情的他们看来,会被担心也不奇怪——以后得注意一点了。
“……抱歉。”
无忧抿唇,眼尾垂了下来,看起来内疚极了。
“我不是想要凶你,但是……”
“我希望余夏能再依赖我一点,再爱护自己一点。”
“我不想看到你生病受伤。”
她应下来:“好,我知道了。”
余夏想,她的确不会再生病受伤就是了。
从水底下捡到的玉佩交到了她手上,这是一块半圆形雕刻着鸳鸯的玉佩,但雕刻的人手艺明显不太好,很多细节都磕磕碰碰的,勉强能看出是一只鸳鸯。
翻到背后,在半圆形隔开的位置,刻着一个名字:「朱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