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野知道胡八还在身后遥遥地看着,可他没有回头。
胡八是他在游历路上随手解救下来的兽人,伤得很重,还是残疾,秋野不忍心看他就这样躺在树林里被野兽吃掉,便带回了自己暂住的地方。
也许犬族的原因,被救下来的兽人吵着闹着说要跟着他报恩,秋野争不过他,便任由他跟着,结果这一跟就是十年。
对所有人来说,十年的陪伴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家人了,秋野也不例外,早就习惯了身后跟着一个吵吵嚷嚷的大块头,偶尔犯傻,偶尔又聪明地厉害,明明是半路出家,剑耍得却比他还厉害……
“那就让我来保护主人吧!”听到秋野夸他学得快,胡八擦了擦汗,汗水将他眼中的笑意衬得更加熠熠生辉。
不可否认,胡八的存在让他枯燥无味且没有终点的旅途增添了不少趣味,如果能够再次回到家乡的话,他一定会把胡八介绍给家里人,让他真正成为自己的兄弟。
但——
秋野晃了晃头,将冒出了一点头的理性又压回赌瘾下……在得知家乡那边的家人已经全部离世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了。
放纵无度的欲念魔鬼每时每刻都在蚕食着他的道德,他的良心,他作为人最基本的人性。在又一次输得一文不剩后,他在思考自己还剩下了什么东西可以拿去卖掉……
“主人?”
注意到他的视线,兽人望了过来,一如十年前那般清澈无瑕的眼瞳照映出他的身影——丑陋的,贪心的,自私的……唯独不见一丝愧疚。
这个满脸胡茬邋里邋遢的男人已经配不上他的剑了。
秋野约了个兽货郎谈谈怎么交易,久违地带上了自己的佩剑,毕竟要是没谈拢的话还可以当作筹码。
临走前,他看着还在熟睡中的兽人——他睡的如此安稳,靠得这么近了也没醒,甚至还毫无防备之心地露出了脖子……
这也好,方便他把麻绳套上去了。
后来,后来……
“我可不想被他一起拉下去!所以我割断了衣角,他就掉下去了!”在那人惨叫着摔下山崖后,钱显捡回了自己的钱袋仓皇逃走,很长一段时间总能想起那人狰狞破碎的表情,“这不能算是我杀了他吧?!我这是为了自保!”
“如果不是他先来抢我的钱,我也不会…不会那样做!都是他活该!”
说了这么多,钱显觉得自己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终于才冷静了一些,猜到了眼前这兽人的身份。
“你就是要被他卖掉的兽人吧?哼……我就知道,那家伙指定没安好心,居然要卖我这又瞎又瘸的残废……哈哈、哈……真的是太蠢了!居然把那样的人当作主人!”
也许是意识到这几人并不会拿他怎么样,钱显竟然开始嘲讽起来,那被揍得青青紫紫的脸上满是讽刺挖苦,五官也极度扭曲起来。
可还没嚣张多久,他又被人踹了几脚,阿袁同样俯视着他,微睁的暗瞳中划过嫌恶:“喂,你好像忘了自己的处境了。”
“现在你的生杀大权都在我们手上,你不会以为你现在很安全吧?”
钱显痛得闷哼一声,呕出了混着酒水的胃液,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
所有的一切都揭开了真相,胡八知道,最后一块遮羞布也被撕破,他不得不面对这极其残忍的事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