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夏端着托盘走出院子,那里支起了一个小竹棚,用以安放病人们休息喝药,虽然条件有些简陋,但也好过自家正在重建,还在到处漏水的房子。
刚一出门,她就见到了那院子中多出来的一道身影,头发扎成了一条小辫子垂在脑后,落在那应该算得上健壮的脊背,露出来的脖子上缠着绷带,脸上带着病容,正坐在小板凳上与一群大娘大爷有说有笑地聊着什么。
“这小伙子还真是不错啊,小模样真俊身板也够壮实,瞧瞧这手臂,这不正是干农活的好料子!”
“害,你这老太婆瞎说什么呢!人小伙子可是在皇城当兵的,干什么农活!真是没见识……啧啧啧,多好的一小伙儿啊,可惜是别人家的咯!”
林武一听这意有所指的话,又忍不住热意蒙了脸,连连咳了好几声:“不不不,哪有的事……!我、我们还只是好友而已!”
“是是是,好友!快要谈婚论嫁的好友!”大娘们就喜欢调笑这样脸皮薄的年轻小伙儿,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别提有多热闹。
“哈哈……”实在是挣不多七嘴八舌的大娘们,林武也只能干笑了。背后传来脚步声,他立刻心有所感地转过身,果不其然,女子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端着满满一托盘的药碗。
“看,这不说到就到,你那心上人来咯!”
“……!”青年的脸又是一燥,略显慌张地从小板凳上爬起,小跑到她面前来:“我来帮你!”
“不用了。”余夏灵巧躲过他伸来的双手,引得青年一愣,她放缓了语气,“你的伤还没好,还是先躺着好好养伤吧。”
“……可是,你和史大夫都在忙,就我躺着不太好。”林武笑着抬了抬手臂,“而且我身体好!就这点小伤很快就——嘶!”
话还没说完,他就扯到了伤口猛吸了口冷气。
“看吧,我都说了。”余夏朝他扬了扬下巴,“快回去吧。”
“……”青年抿了抿唇,抬眼的时候那双眼睛纯良得像一只大狗狗,“你在担心我吗?”
余夏心中微动,回以一笑:“当然是在担心你了。”
林武缺失的记忆似乎正好是这三年间发生的事情,在他看来,她的离开不过是上个月才发生的事,彼时他的皮肤病刚治好,却从村里人口中得知她已经离去,他为此还失落了好几天,并暗自下定决心挣到钱之后就去钧州找她。
结果还没等他攒够钱,这一摔,直接把他摔到了三年后,他真的……又和她重逢了。
余夏为他编了一个“乡下小伙儿不畏艰辛靠着一腔热情闯入京城只为再与一见钟情的富家千金再见一面”的美好故事,并告诉他说他在钧州考入了编制,成了正儿八经的皇兵。
而这次遇险是因为她们家在运皇粮的时候在山上遭遇土匪抢劫,为了保护她才受的伤。然而天灾人祸接二连三赶来,暴雨将他们一齐冲下了山,这才来到了这里。
青年对她的说辞没有任何怀疑,甚至还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他说,等伤好了,他一定会毫发无伤地将她送回钧州,当然,他也会努力地找回缺失的这三年记忆。
找回记忆啊……余夏看着眼中毫无阴霾的青年,在心中暗自希望这段记忆最好永远都不要找回来——无论是对于他,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