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营里生活的这两日,可谓是余夏这两年来最为热闹的生活。因着她那化腐朽为神奇的医术,居然真的能使昏迷不醒的人醒过来,使残疾人再次站起来——“神女”一名还真被她给坐实了。走在路上都会被路过的士兵恭恭敬敬地喊两声“神女大人”,连带着老熟人黑鹰和尉央子鸢也跟着这个称呼喊上了。
但其实余夏还真没有活死人肉白骨的能力,他们能够重新醒过来,重新站起来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们强烈的求生欲望罢了。
无忧曾好几次问她累不累,她这两日几乎就没从庵庐里出来过……他带她回来并不是想给她增添负担的。
“累什么?”她却这样说道,看着外边一群恢复了健康,又开始打打闹闹的青年小伙儿们,眸中如碧波荡漾,尽显欣慰和笑意。
“总感觉,很像回到了以前的朝曦苑。很热闹,我很喜欢。”
“……是吗。”无忧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站在她的身侧,满心满眼都是她。
这期间,白术问听闻她再次也来过一次,白头发的白鼠医师跟以前没有太多变化,笑眯眯地问好叙旧,问了一些“治热毒的药是余小姐你做的吗?”的问题,回答了是以后,他也并未说什么,不久便又离去了。
余夏发现息兵营的士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他们想说什么,其中一个面容年轻的士兵支支吾吾地回答道:“白大夫他……是副统领大人那边的。我们都听说过,这次在人族之间传染的病就是他做出来的毒……我见过那些生病的人,我觉得好可怕……”
“虽然我们兽族不会被传染,但还是……”
这是一个普通人会有的感受,不分种族,不分你我,会对死相极其残忍的尸体产生恐惧——而造成这一切的的是自己的“同伴”也难以抵消这种恐惧。
但要问他们是否怨恨人族,他们也都不约而同地点头,眼中迸发出燃烧的火焰。
“恨,当然恨。但我知道我恨的应该是视我们为奴仆的人,对我们赶尽杀绝的人……而不是无辜的孩童。”
“神女大人应该从别人那听说过吧?像我们这批,还有上一批的新兵都是从朝曦那边过来的。我们这些人以前都是奴隶,在长赢师傅那边学了些招式才选择来参兵的。无论是长赢师傅,还是前辈,他们一直在告诫我们君子有武,非好战而不轻发,辩善恶,有武有识,方可血气足而人格方正。”
“好战必亡,忘战必危,我们会用自己的方式报复回去,但不能是这种有违人道的方式——师傅他们一直是这么说的。”
“原来是这样。”余夏忍不住微笑起来,“你们师傅真是个明事理辨是非的君子。”
“……”听她这么说,那几个士兵表情变得怪怪的,开始交头接耳,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道:“神女大人不认识我们师傅吗?可是我们师傅天天念叨您的名字……”
“嘘!快住口,说不定咱们师傅是那个……就是那个……暗恋!”
“!?有道理!”
余夏:“……?”
长赢……可是她真的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啊!
“夏夏。”身后传来温柔的呼喊,回头望去,正是被裹成了木乃伊状的苍耳,他被胡八搀扶着,走路虽还是一瘸一拐,但能够从昏睡当中清醒,并且下床,对所有人来说都不可思议极了。
毕竟当时他们把这只血淋淋的狐狸抬回来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他肯定……
看到他从帐中走出来,余夏确实是被吓了一跳,就像看着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开始跑步,生怕他会摔倒。
“苍耳?你怎么出来了?”
“躺着已经够久了,想出来晒晒太阳。”苍耳回答道,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止血绷带在胸膛缠了一圈又一圈,缠得他胸闷气短,心神不宁,迫切地想要出来看看太阳,还有——
“还有,想要看看你。”
他说得很真切,从绷带中露出的一双狐狸眼亮晶晶的,兴奋和欣喜根本藏不住——
“呃!”他旁边的胡八突然嚎了一声,两个互相搀扶的残疾人猛地一晃,还好被无忧及时拉住。
“苍耳!你尾巴打到我屁股了!”
“呃……抱歉……”苍耳不太好意思,他刚刚都没发觉自己的尾巴在摇。
“你们……”余夏忍俊不禁,“要不还是推个轮椅过来给你们坐坐吧?”
“不需要!”胡八立刻大声嚷出来,“我这辈子都不会坐轮椅的!”
反应这么大,难道他跟轮椅有什么过节吗?
无忧跟她解释道:“他以前刚入队的时候,被嘲笑是瘸子需不需要坐轮椅,后来他就跟那人打了一架,把人给揍到轮椅上了。”
“我,我也不想要轮椅。”苍耳也道,想要推开扶着自己的无忧自己走两步,“我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