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方淮安便按照原定计划,准备返回京城。装满了十几大车为朝廷采办的丝绸,方淮安自己也是吃得盆满钵满。对于江宁府众人来说,送走方淮安,也是送走了一个大麻烦。
所以,府衙前的送别场面,竟意外地显得格外热情。
“弟妹,侄女,在贵府叨扰多日,本官甚是不安啊!待本官回到京城之后,一定禀明圣上,文远兄清正廉洁,秉公执法,不可屈居江宁,应当委以大任啊!”方淮安满怀热情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是被陈文远的作风感动到,还以为他在江宁这段日子,和陈家人相处得多么融洽,或者真的受了陈家什么恩惠。
但方淮安却永远都是这副样子。他的处事风格,使得他很难和别人彻底闹僵。无论之前闹得多么不愉快,事后却总能笑脸相对。
陈文远不在,江宁府自然以周夫人为首。她同样笑盈盈地向方淮安回应道:“方大人说的哪里话,你和我家老爷有同窗之谊。你来到江宁,自应该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大人不嫌我们招待不周就好,哪里来的不安之说。”
周夫人一边说着,方淮安也一直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不想周夫人却突然话锋一转,“至于……”
方淮安突然神情一滞。
周夫人又破颜一笑道:“至于向圣上引荐的事,就不麻烦方大人了!我家老爷自知才德浅薄,能够治理好江宁,就已经是承蒙圣恩,又怎敢不知天高地厚,做那飞黄腾达的美梦。”
顾小北在一旁听到这番话,不禁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周夫人这话说的,不免有些笑着打了方淮安的脸。她的言外之意,莫不是你方大人还不干不净的,我家老爷怎么敢和你轻易攀上关系?若是你方大人将来有一天东窗事发,被圣上治罪了,圣上再想起来你曾经举荐过我家老爷,那我老爷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其实,方淮安的话也就是客套一番,凭他一个户部员外郎的身份,其实是很难在圣上面前说上话的。再退一步说,以方淮安明哲保身的性子,即便能够在圣上面前说上话,举荐同僚的事,他也不会轻易开口。
但不管怎么说,周夫人的话还是有些打脸,令方淮安一时间有些尴尬。不过他毕竟是官场老手,很快就反应过来,又是一副笑脸相对,“弟妹谦逊了!谦逊了!”
说完这一句,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转移话题,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他又睨了陈静初一眼,走到她的面前,抬起她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地拍打着。那副样子,真的像是一个长辈在语重心长地嘱咐一个晚辈。可是自从他抓住陈静初的手后,顾小北就一副老虎护食的样子,瞪瞪他,又瞪瞪他的“大猪蹄子”。
方淮安却是视若无睹,“侄女啊,你可是你爹的心头肉啊!我和你爹有同窗之谊,这点情谊,你爹是清楚的。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做亲闺女一样看待!好自为之!好自为之!”
说完,又看了顾小北一眼,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了。
“你……你……”顾小北气得火冒三丈,指着方淮安的脊梁骨,却是半晌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措辞。在他看来,方淮安就是故作正经,为老不尊,趁机揩油。
倒是陈静初似乎并不这么认为,对于方淮安的忠告,她自有她的一份考虑。
而周夫人瞥着这边的情况,同样目光深沉。
方淮安回到自己的马车边上,便又转身向众人拱了拱手,“弟妹,侄女,本官这就告辞了!可惜等不上文远了,他日你们得空到洛阳来,本官做东,再好好招待你们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