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朝,当百官陆陆续续地来到明德殿的时候,刘明煜却先于所有人早早地到来,跪在了大殿中央。
包括顾小北在内的文武百官,看到这一幕无不诧异。
不管刘明煜是作态也好,是诚心也罢,他这一步棋,走的总归是很好!朝堂之上原本有不少指责他的声音,经他这么一跪,显然就少了许多,其中甚至还有暗暗称赞者。
能屈能伸,一个亲王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确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顾小北回头瞥着百官的反应,听着他们的言语,心里却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刘明煜愿意怎么鼓捣就怎么鼓捣,他原本也没打算着这样就能扳倒刘明煜。
与此同时,太师严率也在悄悄地观察着顾小北的反应。
顾小北收回目光的时候,与严率的视线相交了一瞬,严率便忙端着架子把目光收了回去。
顾小北晃晃脑袋,仍不以为然。
玉陛之上,白云飞和冯季常仍然侍立在龙椅左右。顾小北也如往常一样和白云飞交换了几眼目光。冯季常看着这俩人,总觉得有些奇怪,一直眉来眼去的干什么?莫非……
正当此时,皇帝已在一群小黄门的簇拥下缓缓登上龙椅,百官急忙俯首以待。
看到刘明煜跪在那里,皇帝也微微一惊,随后才继续向龙椅走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帝落座之后,百官便是一阵山呼。
“晋王有何事跪在那里?”皇帝随即冷言问道。
刘明煜直接大礼拜下,“启禀父皇,儿臣失德,令父皇蒙羞。所以儿臣自请在家中禁足百日,修身养性。娶妃之事,儿臣也愿意就此作罢。”
顾小北听着他这番话,终于面露微笑,心里舒畅了许多。经过这么多天的努力,终于算是搞定了!
事实上,之所以会有那么多人上书弹劾刘明煜,离不开陈文远的努力。早在陈静初抵达京城之前,顾小北就已经写信告知了陈文远自己的计划,并让陈文远尽可能地发动自己的关系,在最后时刻为他造势。
陈文远在京城虽然人脉稀薄,但总归是有几个熟识的。这些个熟识或许并不会为了他公然和晋王作对。但在晋王落势的时候,悄悄地做一些自己本分内的事落井下石,还是可以的。
而陈文远另一个重要的熟识,就是方淮安。方淮安在这件事上也出了不少力。晋王犯的事,正好撞到了礼部的枪口上。这种时候,礼部的人不出面说些什么,难免会有失职之嫌,更别说方淮安在礼部衙门里一阵鼓动了!
顾小北只是点起了一个火花,而这个火花势必要烧到礼部和御史台。他所做的努力,就是让这把火烧得尽可能大一些,越大越好,最好能波及到礼部和御史台的每一个人。
这样一来,两部有了一次的沆瀣一气,就可能会有下一次。有了一次和晋王作对,或多或少,都会和晋王之间生出一些嫌隙。刘明煜铁板一样的阵营,多多少少也能出现一点松动。
当然,顾小北的主要目的只是为了破坏赐婚之事,其他的,只能算是一点聊胜于无的附加。
这点附加,顾小北也简单地思索了一下。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为自己多考虑一点,总是没错的。
顾小北拉拢过什么人吗?他有,也没有!他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京城里的任何一位官员。但刘明煜夜宿妓院一事,就是他最好的手笔。他拉拢的,是那些耿直之人,是不知名院子主人口中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书呆子。朝堂上,永远少不了这种人。
比如裴玄礼。
目光再回到当下。却说百官听到刘明煜的话后,都没有再做什么过激的反应。一来刘明煜的态度确实诚恳,让人不好再说什么毛病。二来他说的话也算巧妙,“让父皇蒙羞”,无端地把皇帝牵扯进来,谁再挑什么毛病,岂不是让皇帝难堪吗?
三来,刘明煜毕竟是晋王,是一个得势的亲王。有些人在背后捅捅刀子还行,让他们正面和晋王杠,怕是没这个胆子!
总之,皇帝见百官都没有发声,便点了点头道:“既然众卿都没有意见,那就按晋王说的办吧!娶妃之事就此作罢!不过,只是禁足在家太便宜他了!罚抄《荀子·修身篇》百遍,好好学学先贤之道!另,罚俸三年,以充作民用!”
刘明煜听罢,不由得咽了几口吐沫。皇帝加罚这两条,可真是一点都不含糊!相比之下,他自请的处罚就显得太过轻飘了。罚抄《荀子·修身》百遍?那可是《荀子·修身》啊!很长的!还百遍!想想就手疼!罚俸三年?那可是真金白银啊!还三年!想想就肉疼!
然而不管他怎么想,身后还是传来了百官的山呼之声,“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明煜也只得随之高呼一句,大礼拜下,“谢父皇隆恩!”
事情能够这样结局,损失总还是有限的。
顾小北栽着头的同时,又抿起嘴来笑了笑。
白云飞也笑了。
一阵山呼过后,皇帝又开口问道:“众卿还有何事启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