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让他们猛吓一跳的是,唐文江此时正在历经生死逃亡。众人听闻此消息,心都快蹦出嗓子眼,并久久不能平息。
荆州城北,典清带着唐文江等人向北逃出很远,直至天明也未曾有过半点休息。
不过好在叛军们亦是在争分夺秒的攻伐荆州城,他们也没有多少体力,使得他们在这场追逐战中落入下风,很快便被典清派人将注意力分散而去。
他们躲躲藏藏、藏藏跑跑。路途上有不少正在搜寻的铁甲骑兵,但月黑风高,毫无疑问给唐文江提供隐蔽身影的好天气。故而他们的行踪并未被发现。
很多士卒在连夜奔袭、警惕,已经快要支撑不住,随时将要累的昏厥。
那本就身衰力竭的唐文江呢?他更加的不好受了,但他却仍在死死咬下坚持。
他们最终躲在元秋河旁的一处山谷,不敢轻举妄动。而山谷外不断有叛军经过,有些过河、有些向东追击。
唐文江再坚持,此时也已经坚持不住。
他头发半白,散乱的披在肩膀上。他面容憔悴,皱纹深深刻在他的眼角。他的眼神透露出深深的疲惫与恐惧,似乎随时就要崩溃,但他眼神深处,似乎仍然留有一缕光。
他的衣服变得沉重和肮脏,他的呼吸急促,似乎已经风尘仆仆的奔跑很久。他现在就像是摇曳在风中的残烛,随时将要熄灭。
当这烛火熄灭时,大庆将何去何从呢?混乱割据的场面将由谁来打破。
他脑海中浮现一个人影。
那是苏宁。
他是谁呢?
他是天上神吧……
一切的阴谋诡计、强取豪夺,在他眼里可能就是个笑话,不值一提的笑话。
延昌在一旁焦急万分,他不敢猛烈晃动疲惫的唐文江。甚至是不能发声呼唤,他们此时正在躲避铁骑的追击。若是出声暴露,恐怕全军覆灭,唐文江境遇恐怕更差。
唐文江猛然心生惊悸,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牙齿紧紧咬牙在一起。
唐文江知道,他还不能死,他还有遗愿还未完成,他必须要回去再看一眼京都。他还要反攻,他还有仇恨未解决,他要让宋杭贤这奸臣贼子、叛逆恶贼付出代价。
韩山童从南侧突围出去,他们并没有太多顾忌,完全属于放飞自我的状态,且边打边退,很快便撤至荆州中部。
而后便是大军来援,他们再不敢追击。
至此南部追击失败。
北部追击却陷入无迹可寻的尴尬之中,根本不知唐文江一行人躲在何处。
许慎之看着元秋河旁的山谷要道,再看向河对岸,以及东面。这片河谷是由他亲自搜索的,而其余人马都被派去渡河、东去以寻找唐文江身影。
但东部却传来江家骑兵将至的信息,这让许慎之不得不撤军而走。
至此,唐文江逃过一劫。
至于青山好汉,则在这场战斗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元秋河上。
唐文江又一次劫后余生。他两鬓微霜,不断拍手叫好,爽朗笑道:“典清,好。典清,哈哈哈。”
“我们还能够继续,我们的路途还没有结束,你们都是好样的,你们都是我大庆最优秀的战士。”
唐文江面色通红,内心畅快。额头虽然密布冷汗,但丝毫不影响他开心的大喊。
延昌也跟着高兴的大喊起来,同时小声劝道:“陛下,莫要太过激动。现在则需要好好休息,养足精气神。”
“届时可定要上马作战,亲手斩杀那叛乱祸根—宋杭贤。”延昌声音铿锵激昂,但说到宋杭贤时,却一字一顿的倍感阴冷。
劫后余生的喜悦洋溢在每个将士的心头,他们都展露出极为开心的笑容。活着对于所有人来说,是最为快乐的事情。
八月……九月。这两月以来,可曾安稳睡过一场觉?要兵没兵,要粮没粮。生怕兵祸殃及此处,生怕饥饿蔓延荆州。
虽然凌瑶的临死反扑让他们紧张至极,但接下来便是他唐文江反攻的时刻。
唐文江颤颤巍巍的举起手,屹立站在风吹高处,对着下方士兵们高昂道:“众将士,众将士。现在,东去……东去。与大军会和,重返京都,夺回京都!”
………
韩山童、典清折返荆州城,而江云天、江决外出寻找归来,最后终于齐聚一堂。
君臣几人相见。
久久无言,何处话凄凉?
这一路走来,太过艰辛坎坷。
京中乱战、生死逃亡;险峻栈道、万丈深渊;荆州贼祸,朝不保夕!
不过,现在一切都将好起来了。
唐文江深深吸一口,感动而开心的不停说道:“好…好…好!”
“江家,世代簪缨,满门忠烈。江决,江云天,都是大庆天下的好儿郎。”他的声音富含情感,那是满满的感激之情。
自从南部斗家大败之后,就很少见过唐文江如此开心。
惊心动魄的逃亡,情绪的波澜起伏,都使得唐文江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但他仍然装作身体硬朗的样子,快速而坚挺的说道:“快,给王国尧传递军情。”
“我已无大碍,还望王将军速速调转方向,直至抵达神州。荆州救援已到。即刻起,重返京都事不宜迟。”
“诺!”传令兵收到指令,稍等一会,等到延昌写完,唐文江盖好章后。便领着圣旨,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