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蜕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将藏在心里的话如实说出。
交谈到此终止,各自小口饮茶,耳边也只剩下了外边的落雨声。
不远处,一辆马车在距离城门口不太远的地方靠边停下,接着,李家老太在儿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母君,别往前走了,那地儿有虎,怪瘆人的!”
城里发生的事情她也听闻了,所以李老太也没敢继续往前。
“皇上!老身有事求见!”
慕依凡疑惑中朝雨中看去,便见李家老太太穿着一身华丽的诰命服,儿媳在一旁撑着伞,只看明白后他就转过了头,神色平静地续了杯热茶。
啪嗒啪嗒,雨水击打在伞面上,落得急促。
恍惚中,李老太听到了儿子的呼救声,随着传进耳中的雨声一同焦急起来。
人老了,隔得远了些便听不清,李老太眯着眼向前探头,努力望着想要看清。
“皇上听见了么?”
李老太抓着儿媳的手臂问道,接着又紧紧催促了一句,“你来叫,叫得大声点儿!人老了也不中用了,隔得这么远,雨都把声音盖住了!”
二房在内心里稍稍挣扎了一下,有些惶恐不安。
这样子大声叫喊,会不会触犯到皇上?
李老太心里着急,恨其不争气,语气冷厉了些,“愣着作甚呐?你倒是快些叫哇!是不是巴不得他俩死啊!”
二房面上有些难堪,也不愿跟老太太僵着,弄不好难听的话就要飚出来了,一想到女儿的婚事也耽搁不得,当下就将矜持丢了出去。
“贱妇求见皇上!皇上……”
李氏还在不断地叫着,凌千雪微微摇头收回视线,呼着茶盏里飘起的热气,自言自语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李老太太身为人母,又一把年纪了,而李将军的消息现在还不明朗,作为母亲的,现在定然是很着急害怕,这个时候在雨中若是吓出个好歹来……”
凌千雪的语声渐渐低软,末尾只是看着杯中出神。
慕依凡神游太虚,只觉得从雨中传来的叫声颇为刺耳。
华蜕晓得慕依凡现在没兴致说话,便奇声看向凌千雪,道:“这是哪家的老太太?”
“李家老太太,镇南大将军李崇商的母亲。”
凌千雪微微抬脸回道。
华蜕更加疑惑不解了,原本也没想深问下去,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小师妹不争不抢的,再去看某人神宁气静的模样他便觉得有些微微不爽。
“这李崇商得罪过你们皇上?”
凌千雪沉吟了下,接着保持缄默不语。
这事弯弯绕绕的,说简单也不复杂,就看三弟自己是怎么想的了,毕竟这算是他的家事了。
见没得到凌千雪的回复,华蜕放下茶盏起身,走到一旁拿起了慕依凡之前倚在墙上的雨伞。
幕依凡瞥了一眼华蜕,心底虽然是不喜,却也没说什么。
不一会儿,华蜕领着李老太太走了过来。
李老太:“老身见过皇上,平王妃。”
慕依凡:“免礼。”
凌千雪起身,含笑回礼,搀扶着老太太坐下,“皇上,臣妾就不在这碍事了。”
转而看向华蜕,邀请道:“华公子,本宫近日偶遇一残局,还请华公子上楼复盘一验,趁此机会本宫也正好有些问题想向华公子你讨教一二,请。”
华蜕暗自无奈,见目的已经达到,也懒得再留在这儿听这些琐事。
李老太坐在矮凳上这会儿只觉得后脖一阵发凉,原因是平王妃原先坐的位置正好背对着这头黑虎。
慕一凡瞧出了李老太太的不自在,明知故问道:“下着这么大的雨,老君不好好待在府上,特意来见朕是为了何事?”
“李家人丁不盛啊!”老太太挂念着自己的儿孙,一听见皇上询问,这会儿便立刻面带哀凄之状,先是叹了一声,接着问道:“皇上有我家那两个孩子的下落没有?”
慕一凡如实回道:“朕已让平王火速赶赴江南一带寻找李将军跟李副将,朕相信他们二人定会逢凶化吉,平安回朝。”
老太太闻言,面色霎时显得孤苦可怜起来,只觉得儿孙归还的生机太过渺茫,同时心急则乱,打从心底认为这个新皇帝一定是不想她的儿孙平安回来,不然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派人过来告知,所以现在更是反悔不已,说是平王找人去了,保不准就是过去捅刀子的。
慕一凡不知道老太太心中所想,心有不忍道:“水灾爆发时,李将军他们大致身在高地,生还的机会还很大,老君勿要自个儿吓自个儿伤心过度,还是回去耐心等候,朕得到他们二人的消息后定然第一时间派人过来告知。”
老太太看了皇上一眼,接着默默起身朝雨中走去。
“来人……”
慕一凡正欲叫虎卫让那二姨娘过来接老太太,却没想到老太太伤心过度已经不在乎自家性命,这一淋雨可不就在阎王殿走了一圈?
于是紧忙起身拦住老太太,“朕送送老君!”,接着又招手叫道:“来人,取把伞来!”
上了马车,李老太太回头看了一眼这位年轻的皇上,浑浊的目光里情绪颇为复杂。
见老太太还不甘心的样子,慕依凡挥着手催促起来,“老君,回去吧!”
马车调转方向,缓缓驶远。
慕依凡在雨中驻留了片刻,不禁回忆起母妃还在人世时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城楼上,华蜕跟凌千雪各自撑着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