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玥对于身后冯师家中发生的事自然一点都不知道。
很快回了家中,多日未见,许地主一见到自家孙儿,眼神慈祥溺爱到好似浓稠的蜜糖,化也化不开。
一叠声的叫人给换家常衣裳,又上了他往日喜欢的糖果子点心,抚着手,问了又问这几日的衣食住行是否受了委屈。
许玥一一答了,口齿伶俐。
旁边其他人看了心思各异。
其余人不谈 ,甜姐儿还是年纪太小,没有她娘的城府,一张俏丽的小脸上闪过愤懑之色。
心中冷哼不止。
多尊贵的人,都拜了进士为师了,还受不得苦,依她想来,能日日聆听进士的教诲是多好的事情。
如果愿哥儿有幸能拜个进士,不,就是个举人,她和娘绝不会这样作态。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想到这里,甜姐儿突然心思一转,豁然开朗。
对啊,自家弟弟还没有开蒙呢,只是略识了几个字罢了,如果有机会也拜进士为师,以后一定有好前程!
她和娘也有指望了。
甜姐儿将目光溜到中心许玥身上,有些不屑,长得和仙童一样又如何,这般怠惰,日后肯定比不上愿哥儿。
这样的话,日后这些捧着他,鄙薄她们娘仨的人儿恐怕要后悔死了吧?
心里快意的幻想让甜姐儿从到许家以后屡屡受挫的心变得重新自信起来。
不过,该怎么开口让弟弟拜师呢?
同样是姐姐,元娘注意到了甜姐儿沉思欣喜的神色,眼神微暗,含笑点了她一下,冷不丁道:
“大家看,我这位妹妹在想些什么好事儿呢?都出神许久了。”
说完,又向众人解释道:
“你们不知道,甜姐儿性子聪慧活泼,又会读书识字,这几日常常来陪我们姐妹,可惜了,我们这些个乡下姑娘,也不晓得什么诗啊、词啊的,倒是辜负了她的心”
元娘捏着帕子,难得向许地主撒娇:
“她为人出手又大方,我身边的丫头都说她好呢,祖父,我一个月才三百钱的零花用钱,哪有钱赏人呢,还要劳烦这位……妹妹赏,你说羞不羞人?”
这一连串的话,含嘲带刺,在场的人都明白了怎么回事。
许家是乡下人家,虽然一年收入也有个三四百两,日常过日子却俭省。
除了凤凰蛋玥哥儿被许地主捧起来,吃穿住用无一不精外,其他人包括许地主的生活水平并不奢侈。
餐餐有肉,日常穿棉麻的衣服,出门走动的大衣裳才是丝绸的。
元娘也只有每月三百钱这么些零花,日常买些货郎的花、糖,或者棉线,玩具什么的。
而甜姐儿,这个外八路的小女孩,倒是凭着钱,在元娘这个许家嫡长孙女面前充起人物来了。
其他人或是不喜,或是讽刺,甚至厌恶的目光落下,甜姐儿涨红了脸,想说自己根本没想那么多。
只是因为自家在许家没名分,怕别人看不起,所以才撒钱,想让下人们念好,撑一撑底气罢了。
话还没出口,她又想到,这怎么解释的清,难道自己真的没有一点得意,想压过元娘这些正经的许家小姐。
看,就算不是许家人,我也比你们得爹的宠,有钱的多。
一不留神,牙齿咬到了舌头,痛的她闷哼一声,眼泪汪汪。
许地主神情冷酷,揽着玥哥儿,先柔声对元娘道:
“这三百钱给你们又不是来赏下人的,家里有吃有穿,这些个零花给着玩儿罢了,正经主子难道还在乎下人不成。”
“给他们几个胆子,嘴里也不敢冒出你们姐妹一句不好的话,不然我一律卖出去!”
元娘笑着点头。
“不正经主子”甜姐儿低下头,心里越发屈辱,恨不得直接奔出这个屋子去。
许大爷十分尴尬,谁都知道甜姐儿手里的钱是如何来的——
不是他给的,就是丽娘给的,丽娘是外室,归根结底,还是许大爷的钱。
外室带来的拖油瓶拿着许家的钱,在正经许家小姐面前显摆,可不尴尬吗?
幸好,许地主给大儿子留了面子,只是冲着他冷哼一声,没有当场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