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头看,秦立觉着,小胖这叫大智若愚。
上一世,秦立和小胖写了一段时间的信,后来两人都换了学校,忘了具体是什么时候,丢失了对方的联系方式,从此就相忘于江湖了。
但秦立想,小胖长大后,日子过得一定不会差。
那时,秦立还做不到像小胖那样没心没肺。
在安市分道扬镳的那一天,因为带队老师的车不够用,小周的家长便开车送秦立去客运站。车上,秦立又现场观摩了一次小周和妈妈的母子情深。
小周妈妈嘘寒问暖,问他今晚想吃什么,让阿姨做他最爱吃的菜,小周依旧没给他妈一个眼神,从头到尾都是敷衍——随便,都行,没胃口。
从客运站坐车回到永镇已经是晚上。秦立没再麻烦周老师,自己在客运站打摩的回家。
到了家,秦立仰头看着自家二楼透出的暖黄灯光,没有立刻开门进屋。
他背着塞满纪念品的书包,在漆黑又安静的大门前坐下,无声地哭了起来。
秦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他没什么可哭的。他没有什么不满。
他登上了长城,去逛了故宫,看过人民大会堂,瞻仰过伟人的遗体……他做了很多永镇的孩子们做梦都不敢梦到的事。
招待所的住宿环境很好,自助餐很好吃,就连外出时大巴车上发的简餐都很好吃。
他没有相机,带队的老师帮他拍照。他没有家里人接送,其他人的家长很贴心地捎他一程。
他还给名单上的每个人都买了纪念品,完成了这趟远行最重要的任务。
他没什么值得哭的。
那天晚上,秦立感到自己很奇怪,明明没发生什么伤心的事,一切都挺好,他的眼泪却止不住哗哗地往外涌。
他没有哭出声,只是任由眼泪默默地流着。他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再用哭闹来面对解决不了的问题。他这个样子,没有人会看到,没有人会知道,任性一下,是可以的吧?
秦立想,自己也许是太累了,或者,出于一些没有办法解释的原因,自己就是不受控制地非要哭上这么一场。
哭完大概就没事了。
他不想让爷爷奶奶觉得他玩得不开心,受了委屈。奶奶特意给他买了新衣服,还给了他那么多零花钱,爷爷因这件事那么自豪,他怎么能告诉他们,其实帝都没有我想的那么好?
当然不行。
他要高高兴兴地凯旋而归。
他很高调地把纪念品一一送出去。每当有人问他帝都怎么样,好不好玩,他都说好玩,好玩极了,长城如何如何,故宫如何如何……还给大家看他拍的照片。
这些照片,爷爷看得最是津津有味。
其中有一张超大的照片,大得要卷成一个卷轴,是整个优秀学生代表团拍的集体照,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秦立在里面就占了个一寸照大小的位置。
爷爷把照片铺开,拿着放大镜,极有耐心地一个个人头看过去,看了大半天,终于看到秦立,爷爷兴奋地大喊一声,嘿,找着咱家小立了!
这趟帝都之行的“真相”,秦立始终藏在心里,没对任何人再提起过。
重活一世,周老师依旧把这个名额给了他。
秦立当然不会拒绝。
和上一世不太一样的是,这次家里所有人都给了他零花钱。
爷爷、奶奶各给了两百块,秦志国给了一百块,就连叶菊也给了50块。
严兰珍和秦好听说此事,也分别给他包了两百块的红包,由秦志国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