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陵之被推开的那一瞬间,浑身血液凝结成一团,站在原地凝视着少女的背影。
“为什么,为什么……”
少年几乎崩溃,昔日克己复礼的模样一瞬间崩塌陷入泥泞,手指陷入一旁的树干。
“我只是走了五年,弯弯为什么……为什么不喜欢我了……弯弯以前只喜欢我的。”
他挪动着脚步,发狂地冲向走廊,老夫人的居所。
没了半点的规矩,狭长的桃花眼迸射着阴冷的气息,低沉阴郁的嗓音从男人的薄唇里吐出。
“母亲,你做了什么?!”
被轰然推门而入的少年吓了一跳,老夫人差点从榻上跌落,不怒自威。
“你来干什么?!”
可少年听不进任何的话,一步步地逼近她,猩红的眸子让老夫人想起了当年的那个晚上,她后退着身子。
“我问你,她怎么不理我了?!”他盯着颤颤巍巍的老夫人,抓住她的手腕,神色阴戾而凶狠,目光冰冷如薄刃。
他的眼里只剩下执念,像是一团黑雾遮掩着他的身子,将他拖入地狱。
老夫人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摇着头,忧心忡忡地说道:“陵之,看看我,我是母亲……我是母亲……”
“我再说一次,为什么她不理我,为什么,是你逼她的吗?!”张陵之像是发疯的野兽再也劝不住,在尽情的释放着怒火。
赶来给老夫人送粥的鹤弯弯在门口僵住,她能听到里面的动静。
她闻声喊了一声:“少爷,是你吗?!”
失去理智的男人才堪堪回头,眸子里出现少女的模样,脑子里的一根弦崩塌,松开手扑向少女。
“弯弯,弯弯……你理理我吧……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你理理我吧……我哪里做错了,你可以怎么告诉我的,别这样对我,别对我冷处理!”
“好不好,弯弯?!”
在老夫人熟稔的闷哼声传了过来后,少女刚想抚摸少年的手僵在半空中。
她慢慢地推开少年,“少爷,奴婢怎么不会理你呢。”
“那弯弯为什么看到我回来没有很高兴?”少年湿漉漉的眼眸里尽数探究,血丝仍旧爬上眼眶,像是给狐狸眼添上了几分妩媚。
可惜少女什么都看不到。
“奴婢很高兴,估计是物是人非吧,少爷。”少女强颜欢笑地说道,撇开少年的手,扶着墙壁将粥放在桌子上。
“老夫人,今日的甜粥送来了。”
老夫人也看到了以往乖巧的少年忽然变得癫狂,六亲不认,她叹了一口气。
“弯弯,你今日便回少爷屋里服侍吧,”她还没说完,声音却骤然锐利起来,“但你得懂的分寸!”
“知道了,老夫人。”
回到别院的路上,
浑浑噩噩的少年擦拭着眼泪,抓着少女的手,明明比少女还大,却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更为依赖少女。
“弯弯,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弯弯,你理理我好不好?!”
他牵扯着少女的手,想要从他那里讨来安慰,亲昵地点着她的手腕。
“少爷,我们……回不到以前了。”
“为什么,弯弯,我从未想过抛弃你,你为什么要觉得我们之间没以前那么好了?!”
张陵之抓住她的手,倔强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女,就算看不到她的双眸,少年依稀能窥见她心中的决绝。
她的嗓音颤了又颤,手指尖蜷缩又放松,她抬起下颌,“我是个瞎子,少爷别把重心放在我的身上了。”
“瞎子吗?”张陵之没了骨气地跌落在她的手心边猩红的眸子星光烁烁,“可陵之,从未觉得弯弯是瞎子,弯弯的存在在我心中无可替代。”
他的声音缠绵悱恻,像是年轮光色在映照着少女的容颜,铺满了一层层的光色温暖。
“少爷真是说笑了。”少女感受着周围的气氛,停下脚步,“少爷,别院到了,弯弯就不进去了。”
“张妈妈那边还需要人手,我先过去了。”
一步一步地离开,站在风中的少年眸色红红的,似乎在这一刻被恶意渲染,漂亮的星芒瞳仁一滴滴地泛着泪花。
“弯弯……弯弯所以是不喜欢我了吗?!”
“弯弯小时候最依赖陵之了,五年时间,我以为是默默守护着她,为什么到了现在却形同陌路。”
月色下,少女熟稔地走在小路上,晚风吹拂。
她独自一人待在湖泊边,感受着凉风的轻拂,感受到旁边突然坐下来了一位人。
她身子微微一缩,全身呈现警惕状态,“你是谁?!”
“我呀,是你白天里认错了的少爷。”张允爽朗地笑着,“小瞎子,你怎么在这里?!”
弯弯噤声站起身子向张允行礼,却被他抬了起来,“不必多礼,今晚,只有你和我在这里,那些封建俗礼就免了。”
鹤弯弯却被他摁压坐了下来,身子微微躬起抱在一团,若有所思地神游天外。
“你在想什么?!”
“奴婢……没想什么,只是想吹吹风。”
“我白天也不知道你是陵之的小青梅,不然也不会闹成这么一场矛盾。”
“我不是少爷的青梅,我只是个丫鬟,我不想要别的,我只想赎身——回家。”少女摇了摇头,悲怜地低下头,若有所思地揪着手指。
“可陵之,不拿你当丫鬟,他拿你当——媳妇,当他即将明媒正娶的妻子。”张允遗憾地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听到这句话的少女身子一僵,手指掐着草丛,锐利的草刃划破了自己的指尖。
“允少爷真是说笑了,谁会娶一个身份低贱的丫鬟?!”
张允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眼神深沉地看着她的侧脸,“丫鬟只能为妾,可——陵之不会让你为妾。”
想着整整五年,每日每夜他们谈话的中心便是张陵之想要娶他的青梅为正妻,一世一双人。
哪怕海上出现海啸,船舱漏水,他性命危在旦夕,嘴里也念叨地是他的小青梅。
没人会比张陵之更喜欢鹤弯弯。
张允在第一次看到少女的那一刻。
她就溺在光芒里,整个人明艳又璀璨,就算布条遮掩那双眼睛,也毫不掩饰地释放着自己的芳华,像一颗宝贵的珍珠。
鹤弯弯半抬唇瓣,神经发麻,“可我……不喜欢他了。”
奴婢再怎么都是奴隶,一个家世显赫的人是不会娶一个低贱的下等之辈,门当户对,永远都是时代的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