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放得是西游记。

毛脸雷公嘴的猴子正一棍子敲死了白骨精。

另一个老太太拍手叫好。

而他家老太太只是眯着眼笑。

“奶奶。”

栾默叫了一声，看电视的老太太快速回过头，看见他后满是皱纹的脸上瞬间舒展开来。

“小默！你来了！”

栾默嗯了一声，他把梨子放在桌上，又拿着两个老太太的保温杯，出门接了两杯热水，顺带着还把病房里的垃圾也一道丢了，这才折返回去。

他坐在病床前，先是削了一个梨子递给临床的老太太，然后才开始慢慢地削下一个。

他没全部削完。

而是削了一半，接着用勺子将果肉刮成糊状的汁水，喂给面前的栾奶奶。

栾奶奶乖巧地接受投喂，嘴里却又道：“下次来就别买梨子了，你好好存着钱自己用，奶奶不馋这一口。”

栾默手上动作不停。

“梨子花不了几个钱。”

他高二那年，栾奶奶查出心脏有问题，要想继续活下去，只有接受心脏移植手术。

这个手术并不便宜。

更重要的是手术费用栾默可以想办法，可合适的心脏却不是那么容易就有。

栾默努力读书，年年都拿奖学金，高考也考得极好，国内前十的大学都朝他抛来橄榄枝，但他考虑到栾奶奶的身体状况，最后留在了深城。

深城离小山村并不太远，而且有全国最好的心脏中心。

于是他带着栾奶奶来了Q大。

他上大学这四年，栾奶奶就一直住在市医院的心脏中心，好在Q大招他时给他免除了学费，还给了全额奖学金，后面系主任还帮他申请贫困生补助。

而他又靠着专业硬实力，一直在外面接活。

这才付得起栾奶奶的医疗费。

大二那年，栾奶奶险些没能抢救回来，他不吃不喝地守了几天，栾奶奶醒过来时，看见他胡子拉碴的脸，也哭，说是自己连累了他，说让她去死算了。

栾默不肯。

他红着眼睛说：“我爸妈死得早，是你把我带大的，你养我小，我养你老，只要能把你治好，不管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他还说：“奶奶，这世上我就只剩你一个亲人了，你别丢下我。”

栾奶奶听得泪如雨下。

自那以后，她就再也没说过丧气话。

其实栾奶奶年纪也没那么大，才六十多岁，不过由于过度劳累，她看起来就跟七八十的老人一样。

牙齿也掉得差不多了。

因为吃不了什么东西，而她又喜甜，所以栾默每次来都会给她带几个梨子，用勺子刮给她吃。

“淑梅哦，你就知足吧。”

“你这个乖孙孙那是一有空就来看你，今年更是几乎天天都来，这整个心脏中心谁不知道你有个孝顺帅气的孙子，都羡慕得很呢！”

临床老太太吃着梨。

眼神里满是羡慕。

栾奶奶也自豪，可自豪过后又是伤感，她的小默本来就是听话又有出息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她，现在肯定都已经过上了顶好的日子。

都是她不争气。

是她拖累了他。

可她不能死，她死了她的小默就是孤苦伶仃一个人了。

但她又能陪他多久呢？

她都一把老骨头了，而且这心脏还没有着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进阎王殿，到时候她的小默怎么办呢？

栾奶奶咽下嘴里的梨汁。

她看着栾默，小心翼翼地问：“小默啊，你什么时候带个女朋友回来给奶奶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