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刑部的全力以赴下,宁远将军府的旧案很快被翻了个底朝天,当公告贴出来时,城中百姓自发地前往宁远将军府的旧址,在那块地上给宁远将军府的满门忠烈立了碑。
经过口口相传。
这件事终是传遍了大祁国土。
也传到了淮阴城。
淮阴城百姓离宁远军最近,相比于天都城,他们最直接地接受了宁远军的庇佑,也同宁远将军府的旧人们一同相处过。
自然而然。
也是他们对宁远将军府的感情最深。
消息传到淮阴城时,这座城的百姓们哭声动天,家家户户都挂了白幡,穿上了白衣,戴上白头巾,手臂绑着白布,为宁远将军府满门忠烈戴孝送行。
他们行至边境线。
在边境线摆上饭食。
洒下浊酒。
常年和宁远将军府作战的敌军看着这一幕,也颇为动容,军人可以死在战场,死在敌人手里,却不能死在帝王猜忌中。
这对他们是耻辱。
也是悲哀。
和宁远将军府的斗了大半生,虽然各为其主,但心中却存有敬佩之情。
于是敌军们也纷纷敬酒。
以示送别。
宁远将军府重获清白,基本普天同庆,当然这个普天里并不包括承渊帝,毕竟宁远将军府洗刷了污名,他就算是彻底背上了残害忠良的昏君名头。
哪个皇帝不想名留青史。
可宁远将军府这件事,注定承渊帝只能臭名昭着。
明明天天炼丹,天天吃丹药,想要保持年轻,可宁远将军府昭雪后,承渊帝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了下去。
尤其是近日来。
他总是做梦梦到以前。
梦到他和谢岚的相处,梦见谢家儿郎帮他上位,梦见谢家人脑袋落地,梦的最后,是谢家人的冤魂来找他索命。
承渊帝惯会自欺欺人。
他干了坏事。
却又为自己找借口。
被噩梦折磨数日,他终于想起来除了祁秋野,这宫里还有一个宁远将军府的旧人。
于是他去了慈仁宫。
他想找李姝音,跟李姝音诉说自己的苦衷,只要李姝音理解他,宽慰他,那他多多少少也会觉得欣慰。
只可惜承渊帝到底想多了。
他到慈仁宫没得到李姝音的宽慰,倒是遇见了李姝音和谢长明恩恩爱爱。
承渊帝大受刺激。
他大骂一声奸夫淫妇,随即冲上前,想要打李姝音,然而谢长明又怎么会让他碰她,只一脚,就把承渊帝踢飞了。
承渊帝怒不可遏。
大叫着来人。
只可惜他叫了许久,也没有人理他。
谢长明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正如许多年前,他站在文德殿下,承渊帝高高在上地看着他那样。
“祁渊。”
他目光沉沉。
“人在做天在看,这就是你的报应。”
谢长明面目已毁,任何一个旧识,都无法认出眼前这个人是谢家大郎,可承渊帝近日来日日做梦,梦到那一张张染满鲜血的脸。
也梦到战死的谢长明。
梦到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此时此刻这双带着恨的眼眸,和梦境里那双重合,承渊帝如遭雷劈, 骇得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颤颤巍巍地指着谢长明,“谢……谢……”
谢长明步步紧逼。
“陛下认出我来了?”
“谢长明想问问陛下,谢家对陛下鞠躬尽瘁,为大祁死而后已,陛下为何要置谢家满门于死地?”
“谢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承渊帝心中有愧,又以为谢长明已经死了,再加上谢长明那张脸,瞬间被吓得魂飞魄散,只喊着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