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起一阵惨笑后,愤然问道,“叶时安,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执迷于长生嘛?”
“年少不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暮年浮光之景终将瞬息点醒,又终会因一事一物而解终生之惑。”叶时安将他前半句话,补充完整后,又摇摇头油然感慨道,“回首,轻舟已过万重山,可惜,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其实那句完整的后半段,并非叶时安所悟所创,而是昔年还在北平时,偶遇一位暮年老朽所听闻的,因觉得朗朗上口,便记了下来。
刚好用在了今日,送给陆云起。
叶时安顿了顿,看着不甘的陆云起,继续说道,“可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该成为你肆意杀戮无辜的理由,陆云起。”
“你不知道,你不懂,你从没有过我的经历。”陆云起逐渐开始变得癫狂,瞪大双眼望着叶时安,“你从未亲身体验过,又怎能对我的苦楚,感同身受!”
“我告诉你,叶时安!”陆云起撑起身体,看着俯视他的叶时安,大喊道。
“我出生在江南一富庶之家,原本我就该吃喝不愁的过完这一生。”
“可天意弄人啊!”
“我一岁时丧父,不到半年,我母亲就带着我改嫁到了北地。”
“她与我继父在不久后接连生下了弟弟妹妹,却把我遗忘,可笑吗?”
“我那丧尽天良的继父,把我关在那暗无天日,奇臭无比的羊圈里,跟羊同吃同睡,整整七年,七年啊!”
“十岁那年,我便发誓,我一定要发财,有这世间最多的财富。”
“我再也不要过这寄人篱下,猪狗不如的日子,那样我的母亲或许就会多看我一眼吧。”
“后来,我逃回了江南,凭借我父亲昔年的人脉,与父族的声望,我如愿发了财,有了那金山银山,你知道嘛?那是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银钱。”
“可天不遂人愿啊,我的全部努力,终究是抵不过那官儿的一句话,一切就那么烟消云散了。”
“所以我又立下重誓,定要金榜题名,越登庙堂,我要那贪官,要那污吏,都匍匐在我的脚下忏悔。”
“在茅草屋苦读时,我遇见一姑娘,一见倾心,我告诉她,等我科举高中时,我一定会回来娶她的。”
“后来,我又如愿了。”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皇帝御笔钦点我做了那年的状元郎,入翰林院,为文官清流,我也骑着高头白马,也如愿的娶到了她。”
“可这贼老天,它是不会放过我的!哈哈哈哈哈!”
“那年我卷入党争,被贬谪出京,流放千里之外,我竟天真的以为,那些人会大发慈悲的放过我的家人。”
“可惜我错了,大错特错,我的妻子,怀着我那未出世的孩儿,就被一个和尚,一个贼秃驴,杀死在了大雪天,倒在了苍茫雪地上,我却被衙役摁在地上,无能为力。”
“你知道嘛?她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看着我的眼神,你能现象嘛?”
“绝望!绝望!只有绝望!”
“那是你根本就体会不到的无力感!”
“后来的后来,他们打一开始就没想放过我,在我流徙千里的路上,被污谋反,要斩立决。”
“他们唯恐我侥幸逃脱,又派出了杀手一路尾随,要斩草除根!”
“这世间对我何其不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