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纯粹的诈骗与矛盾,决计是走不到灭门这个程度的。
在大周律法中,灭门这种惨绝人寰,灭绝人性之事,可是仅次于谋反的重罪。
行灭门之人,不仅自己会遭殃,更会祸及父母亲人。
若是情节极其恶劣,就算行凶之人逃走了,为了平息民怨,他全家被株连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多数时候,若非是真把人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灭门是很难出现的。
“没错,小叶子是说到点子上了。”刘捕头点点头,长叹一口气,说道,“这世上还是坏人多,那娘们与前夫欠大外债,所以假休妻。”
刘捕头说这话之时,语气极其复杂,有惋惜,有同情,有厌恶....
而那坏人指得并非是黎蒽晟,而是那对狗男女。
“哦?”叶时安开口道,“那这位黎蒽晟,岂不是他们选中的冤大头?”
刘捕头既然这样说了,其实就已经很是明朗了。
这所谓的婚事诈骗,不过是那狗男女为解决外债,设计出来的一个局罢了。
而这个叫黎蒽晟的男子,则是被他们选中的受害者。
“正是,那何止一个贪得无厌可言啊!”刘捕头双眼微眯,语气厌恶,说道,“完全就是趴在人家身上吸血,那兄弟也是个老实人,被骗得卖房卖地,就为了给那一家还清外债。”
黎蒽晟也是个实心眼,自以为自己诚心待人,别人亦会诚心待他。
殊不知,人心才是这个世间最难估量之物。
那女人发挥着她与生俱来的演技,骗了黎蒽晟一次又一次,而在与他成亲后,也是时常去与前夫私会。
虽然一向小心翼翼,极为隐蔽,但这天下并无不透风的墙,流言蜚语早就传在了街坊邻里之间。
最后是有人看黎蒽晟一直被蒙在鼓里,出于好心告知于他。
“啧,圣人曰:老实人不得好死,看来是诚不欺我也。”叶时安摇摇头,感慨道。
叶时安以往一直以为,这一句粗鄙不堪的圣人语录,是后人杜撰捏造的。
可今日方才,话语虽粗糙,但理还真就是那个理,圣人果然是高瞻远瞩啊!
“这还不止,那还还完外债之后仍有剩余,黎蒽晟又被骗着给那娘们置办了一处新房。”刘捕头继续说道,“为了表示诚心,地契还在他丈母娘手上,就是死者里面年纪最大的那个娘们。”
刘捕头口中这一处新房,就是城郊案发的那处院子。
“这...出来混,还是不能太实心眼。”叶时安扯了扯嘴角,说道,“不然哪天被卖了,还要给人数钱。”
叶时安也没想到,真相竟会出现如此反转。
原本这灭门案的性质是极其恶劣的,正常情况下来说,多数人都会站在道德制高点之时,对黎蒽晟指指点点。
可对叶时安来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男人。
黎蒽晟的做法对吗?肯定是不对的。
但他难道真的就有错嘛?显然也不见得吧....
“谁说不是呢?”刘捕头惋惜道,“这么好的汉子可惜了,他还是方圆有名的孝子啊!”
说着,刘捕头捏着拳头,轻捶在了桌上,满是叹息与遗憾。
这孝子可不是黎蒽晟自封的,而是街坊邻里看在眼里,有口皆碑的。
“但这杀人也不该连小女孩,也不放过呀....”淮之思虑再三,提出了自己的心中的疑惑。
身为男人,淮之同情黎蒽晟的遭遇,手刃那设计害他的仇人,那是没错的。
可是那十岁大的小女子,却是无辜的呀,哪怕黎蒽晟再恨毒了那一家人,也不该祸及小孩子呀。
“淮之,那如果刘叔告诉你,那女娃往黎蒽晟的饭里放屎尿呢?”刘捕头闻言,似笑非笑,拍了拍淮之的肩膀,说道,“你觉得这样的家庭,能养出什么无辜的孩子嘛?”
“这世间所有事,皆是有因有果的,只能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小女孩是那女子与前夫的孩子。
无论她是被唆使的,还是自己主动要去那样做的,归根到底,她都做了,而且还不止一次。
更讽刺的是,黎蒽晟在与她娘成亲之后,一直将她视为己出,从未苛待。
只能说纳兰毅之流比比皆是,人该有善心,也该擦亮眼睛。
淮之文闻言,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捏紧拳头,咬牙道:“那这一家的确死得不冤枉,既然敢这么对待一个老实人,那就该做好承受老实人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