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半夏抬眸看向他的脸,眨了眨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沉吟片刻,这才应道:“好。”
傅菘面上笑意更深,他错开身,非常绅士的把车门打开:“上车吧,我带你过去。”
姜半夏站在原地没动,继续说道:“我要七点半吃饭,吃完饭要有冰淇淋,最好是草莓味的。九点半要上床休息。”
傅菘楞了一下,才笑着问道:“这是你的作息时间表?”
姜半夏站在原地,点了点头,看着他没说话。
傅菘被她这个样子逗笑了。
从初见到现在,这个女人身上总有种不自知的天真,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好,我们七点半吃饭,饭后有草莓味的冰淇淋,九点半之前一定送你回家,可以吗?”
随后,他浅笑着直视姜半夏的眼眸:“现在可以上车了吗?”
姜半夏点了点头,伸手打开后车门,一弯腰就钻了进去。
傅菘看着她的动作,没有阻止,一直到后门关上的声音传来,他才好脾气地关上副驾驶的车门,转身走到驾驶座上。
六点五十三分,车子停在城东的余家菜馆门口。
这是家会员制的私房菜馆,虽然位于闹市区,却闹中取静地选了一栋前清时期的权臣府邸。
傅菘先一步开门下车,走到后车门,帮姜半夏打门。
男人身姿挺拔地站在车门边上,俊美的脸上带着笑意,微微弯腰朝车内的人伸出手。
“走吧,我带你进去。”
姜半夏看着他的笑脸,目光往下又看了看男人伸出的手掌,随后露出一个笑容,把自己的手放在男人的掌心上。
“谢谢。”
傅菘微微用力,握住她纤细的手指,拇指划过食指指腹上的薄茧,眸色微变,脸上却还是淡淡的笑意:“不客气。”
两人从停车场走出去,没几步就见到一个穿着青白色旗袍的女孩笑着迎了过来,她微微鞠躬:“傅先生,您好,欢迎光临,里面请。”
女孩恭敬地将两人领进大堂,绕过屏风往里走。
这是一座四进的院落,按照季节景观被划分成了春夏秋冬不同的园林,这次傅崧选的是冬院,他们一路上沿着走廊绕过荷花满池的夏院和菊花盛开的秋院,最后绕过一座太湖石堆砌的假山,走进一扇月亮门里。
服务员带着两人走到一个临窗的包间里,微微躬身:“两位,请问什么时候开席?”
傅菘抬眸看向姜半夏,才笑着对服务员说道:“七点半。”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应了一声,退出了包间关上了门。
姜半夏目光扫过包间,最后停在雕花的巨大落地窗前。
冬日的阳光撒在上面,能够清晰地看到庭院里的风景,那是一片梅林,不同种类的梅花肆意开放,而吸引她的并不是这些。
在梅林之中,偶尔有几只仙鹤从中走过。
“想凑近点看吗?”
不知什么时候,男人来到她的身后,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喜欢的话,让他们开窗,你可以喂它们。”
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笑意,温热的气息吐在姜半夏的耳侧,让她感觉有些痒,不由地侧了侧头,伸手捂住了耳朵。
傅崧看着她的动作,轻笑一声,往后退开一步。
“它们不会飞走吗?”姜半夏好像完全没有感受到男人和自己之间暧昧的气氛,连头都没回一下,只是看着林间的仰头吐气的仙鹤,低声问道。
傅崧闻言,目光落在一只漫步的仙鹤身上,他语气依然温和,说出的话却带着残忍的味道:“它们的翅膀被剪过,所以飞不起来。”
“不会再长吗?”女人侧过脸问道,红色的泪痣如同宝石般缀在雪白的肌肤上。
男人的目光顺着那颗泪痣移到她的眼睛上,低声说道:“长出来就再剪掉,它们从小被豢养在这里,一辈子都没有飞翔过,不知道也就不会渴望。”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最后,傅崧感叹似地说了一句。
而姜半夏却因为他的话,似乎失去了探究的兴致。她走到的餐桌前坐下,将面前的餐具按照大小从左到右依次排开,随后伸手拿起桌面的水壶朝最左边的瓷杯中倒了一杯热水,先把筷子和勺子冲涮干净,再端起瓷杯左右各转了三圈,便将瓷杯中的热水倒入汤碗中,继续刚才的动作,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
她的动作很流畅,明明是非常枯燥的事情,做起来却行云流水,显得格外赏心悦目。
将餐具全都清洗一遍后,女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这才抬头和傅菘对视。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响起,在傅崧说完“进。”以后,服务人员鱼贯而入,将菜品端了上来。
三荤两素,加上汤品和小菜,摆了一桌。
余家菜馆从不点菜,后厨会根据时令和当日采买到的食材以及客人的情况出品菜肴。
“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
男人半靠在椅背上,一手托腮,低声询问道。
姜半夏的目光扫过餐桌,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指针正好停在七点半的位置。
她微微点头,拿起筷子,抬手夹起三鲜猴头盘周的冬笋。
傅崧见状摆了摆手,示意服务人员离开,后者识趣地躬身退走,包间里便又只剩下两人。
姜半夏则好像眼睛里只有食物,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关心,她并不碰其他的菜肴,一直到将冬笋吃完,她这才去夹盘中央的猴头菇。
傅菘饶有兴致的看着姜半夏吃饭的动作,女人如同一台精密仪器,夹菜和吃东西的频率始终保持在相同的一个节奏。
“吃点肉吗?”
姜半夏停下筷子,看了一眼还没吃完的猴头菇,犹豫了一会儿,夹了一筷子鲈鱼。
两人都践行食不言的规矩,一顿饭下来,包间里只有偶尔碟筷碰撞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