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半夏抬眸,空灵的双眼中隐隐透着红血丝,“让开。”
“去卧室休息。”傅崧态度强硬的下达命令。
姜半夏推开他压在琴键上的手,重新开始弹奏,这次是月光鸣奏曲的调子,“睡不着。”
傅崧正疑惑,姜半夏恰在这时给出了解释,“我必须在九点半之前上床休息,至多推迟到九点四十五,过了这个时间,我睡不着。”
这下,傅崧终于明白了姜半夏刚刚如此执着的原因。
他目光沉了下去,“看过医生吗?”
“没有。”姜半夏弹着琴回他。
“你先去卧室,尝试入睡,等睡不着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
“没用的,别白费力气。”姜半夏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行鱼流水地移动,曼妙的音符在指尖流动。
傅崧拧眉,意识到自己似乎好心办了坏事,他思忖片刻,强行抓住了姜半夏的手,“试试。”
“你干嘛?放开我!”
姜半夏的挣扎依旧没起到任何作用,她被强行推进了浴室,洗漱完之后又被拉进了卧室。
傅崧帮她将被子盖好,灯光调到最暗,用音响播放助眠的白噪音。
可是十多分钟过去了,姜半夏依旧睁着眼。
傅崧点燃香薰,回身对上姜半夏的视线,闻声说,“闭眼。”
“没用。”这些方法姜半夏早就试过了,对她而言没有任何作用。
傅崧强行将手挡在姜半夏的脸上,希望以此强迫她闭眼。
可惜姜半夏依旧不肯,眼睫眨啊眨,睫毛轻轻扫过掌心,轻盈又暧昧,傅崧不得已主动把手收了回来。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动作有些僵硬的摸了摸脖子,“睡不着?”
“嗯。”姜半夏点头,随即便作势要坐起来。
傅崧连忙将她又压了下去,“什么时候开始的?”
以傅崧的断定,姜半夏的这种情况多多少少是心理问题引起的。。
人体每到夜间就会主动分泌助眠的褪黑素,姜半夏平日的作息非常规律,那么褪黑素的分泌情况也必然是规律的,她现在没办法入睡,不会是生理原因,只能是受到了心理因素的影响。
姜半夏眨了眨眼,“十八年前,三月二十八号。”
“记得这么清楚,这个日子有什么特殊的吗?”傅崧隐隐感觉自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姜半夏平躺着,两只手同时揪住了被角,“三月二十七,我父母的忌日。”
傅崧的心猛地一沉,按照时间推算,那时候的姜半夏应该才七岁。
之前他让人查姜半夏的资料里面,也曾开隐晦提了一句她幼年失去父母的事,只是文字远没有现实听姜半夏亲口听到的冲击来得大。
姜半夏的父母是因为一场车祸去世的,十八年前三月二十七日晚上九点钟,姜半夏接到电话,得知爸爸妈妈会在半个小时之后回来,她原本都要睡了,接到这通电话后,又拉着外婆去了客厅边看动画片边等。
只是她最终没能等来半年未见的父母,不知过了多久,客厅的电话响了,姜半夏下意识地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九点五十一分。
不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外婆接起电话没多久便脸色大变,布满皱纹的手更是颤巍巍地抖了起来……
再之后的事情,姜半夏记不太清了。
后来她读文献时了解到,人的大脑是有保护机制的,保护机制被激发之后,那些痛苦的记忆会被暂时封存起来。
她的记忆,已经被封存了整整十八年。
而也就是从那之后,姜半夏必须在九点半之前入睡,否则,她便会彻夜失眠,不仅如此 ,失眠还会影响她的情绪,需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恢复。
傅崧理清了来龙去脉,他起身关灯,此时的房间内,只剩下了香薰蜡烛发出的摇曳灯光。
他坐在床沿边,沉吟许久,“姜小姐,你这种情况,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我不要。”姜半夏断然拒绝,语气干脆,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好吧。”有了此前的教训,傅崧不敢再固执己见,他将手伸进西装口袋里,本意是想从手机里找一些之前自己用过的催眠白噪音,只是在摸手机的时候,指尖无意间碰到了里面的糖果。
他弯了下唇,将糖果小心翼翼地取出来,嗓音温柔,“闭眼。”
姜半夏以为他又要来刚刚的那套,“没用的,别白费力气。”
“你先闭眼,好不好?”傅崧的声线低沉,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蛊惑。
烛光摇曳,微弱的光火打在傅崧棱角分明的脸上,映入姜半夏的眼底,她烦躁的情绪因此被抚平了些许,竟真缓缓阖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