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一世,避行人烟,窥求古籍不同。
这一次的入世,洛司珏往人间而去。
路边茶摊豪爽的茶娘子,山坳水涧落草为寇的孩童,全身僵直却仍双目精光算计他人的老翁……
就是他此番见过的山,行过的水,洛司珏都想带着她去感受一番。
他知道,她在那个冷宫里已经待的太久太久了。
“它只是一丝怨气,感知不到这世间。
你就是给它造了个金屋子,她也不会有一丝反应。”林涵坦言道。
“我知道,我试过了。”
试过了,明知她不会有分毫感受,却也不忍心让她不见天日。
所以哪怕明知这只是她的一缕气息,却也是慎之又慎。
洛司珏收回坠子,想重新挂回腰间,却被林涵用杵子拦住了去势。
凑近了,林涵眯着眼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坠子中随风飘动的纸片,抬起头肯定道:
“你把功德都给了她。
这就是你试的法子,你想用自己的功德洗去她的漫身怨气?”
“是,可惜失败了。”洛司珏的脸上却毫无惋惜之意。
“愚人。”林涵当面骂道。
洛司珏为平潭百姓救治,重修家园,是天大的功德。
但是他却将这身功德尽数转移给了这片小小的纸人之上。
天行有道。
饶他是大褚的国师,饶他是心甘情愿,这满身的功德转移到纸人身上也是十不存一。
再想用这仅存的功德去洗漱怨气,也不过是白白浪费罢了。
这样的做法,实在是愚蠢。
“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洛司珏淡淡然道。
若是为着一次功德就哭天嚎地,他如何挨得过上一世的日日夜夜?
只要她现在安好,便还有无数次试错的机会。
心间有了归处,便不会再计较这些微末的得失。
“平潭一事,我已守诺。
你也该实现自己的诺言,让我见她。”
也只是见见她,就如同上一世的日日夜夜一般。
直面洛司珏的执念,林涵问道:“雕刻会吗?”
“不会,你什么意思?”
洛司珏自小与师傅在宫中学习术法,像雕刻这类工匠技法,他只当是奇淫巧计,从未涉猎。
更何况他天生眼盲,目不视物。
一个盲人,如何能学会雕刻?
只听得林涵缓缓解释道:“你也知晓她满身怨气。
从前她寄身在后院的枯井中,如今与我一体两魂,被我蕴养着。
这才躲过了身死道消的天地法则。
你若是想见她,就得给她造个身体出来。”
听着这话,洛司珏反倒说道:“上我的身吧,我愿意用此身来蕴养她。”
听得洛司珏语句中的几分期许,林涵气急反笑,随手将手边碾茶的木头杵子砸在了他的身上。
“先不说她愿不愿意同你当个阴阳人,就是你身上的这满身正气,你当她如今又能承受得了几分?”
涉及到饶梓潼的安危,洛司珏也不敢偏大,伸手接下了杵子,只问道:
“这雕刻的材料可有什么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