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建德和凌敬对望了一眼,又扫了一眼手下,轻声地道:“瞧这排场,倒像郊游似的,大家小心点,这些人绝不是寻常之人。”众人低声应了一下,俱不向前殿看去。
白衣男子喝了几杯酒,忽然站了起来,手中举着的酒杯向着窦建德遥遥敬来,朗声笑道:“窦总管,天寒地冻,何不返回河北,这长安不是你该来之处。”接着又道:“就算到了长安,你也入不了城内,何苦呢!”
窦建德的脸色沉了下去,他的手下听到白衣男子这样一说,心中俱是沉了下去,他们一行的行踪十分秘密,现在这白衣男子这样一说,原来这一切都是针对他们而来的,绝非是偶遇。
窦建德按了按手,止住要长身而起的手下,他的身形已慢慢地站了起来,行到殿前,对着白衣男子笑道:“老夫要来长安,不知惊动了何方神圣?阁下又凭什么要让老夫入不了长安呢?”
白衣男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轻声笑道:“就凭在下手中的长剑,如果窦总管胜得了敞人手中之剑,敝人转身就走,绝不再管窦总管之事。”
窦建德的眼睛眯了起来,朗声道:“阁下要考量老夫?未请教!”白衣男子双手抱拳正色道:“千岛月宫张华特向窦总管领教。”
“你是千岛月宫姓张的?”窦建德的眉头皱了皱,接着道:“老夫本就是张仲坚邀请来长安的,你是他的什么人?”
张华盯着窦建德,说道:“他是敝人的三叔。”
“你是张仲坚的侄子?呵呵呵,这就奇怪了,他邀请老夫来长安,你要拦着不让老夫过去?”窦建德呵呵而笑,眉毛慢慢竖了起来。他双手背在身后,缓缓地行下院子,沉声道:“老夫要去那里,只怕还轮不到张公子来作主,请自便吧。”
张华轻轻的将酒杯放在桌上,伸出手来,牵着美妇的手温柔地道:“夫人,既然窦总管如此,耶么我们就向他请教高招吧!”
卢冰嫣然一笑,右手握着张华的左手,她的左手从腰间抽了一柄长剑出来。
张华牵着卢冰的手掌,慢慢地行下了院子,右手的长剑指向窦建德,沉声说道:“窦总管,敝人夫妇对阵,无论是对着一人又或是十人,俱是联手而为,如果总管觉得敞人夫妇占了便宜,不访你们的人全都下场。”
窦建德点了点头,傲然地道:“好,好,老夫就领教阁下夫妇的髙招。”他的手一招,窦线娘从兵器中拿出一柄亮银钢枪,脱手向窦建德抛去,窦建德双手接过长枪,双臂抖动,抖出一团枪影,他顿时像换了个人似的,身上透出一股杀气,再无一丝老农的模样。
宇文化及缩在殿后,双眼四处张望,发现后面有扇破门,他的身形慢慢地向着破门靠去,到了门边,耳边已传来密集的兵器相交之声。
窦建德的长枪犹如蛟龙出海,破风声中枪尖就像活了过来似的,点点寒光朝刺张华的要害。
张华的长剑顺着枪杆缠绕,就像毒蛇般招招攻向窦建德,而窦建德的攻势则被卢冰的长剑全都接了过去,他们夫妇二人就似是一体一样,攻守之间配合得天衣无缝。
此时风雪更大,内殿中窦建德的手下俱已手执兵器站了起来,紧张地盯着院子里的战况,宇文化及也站了起来,身形悄悄地靠在后殿的破门边,随时准备着冲出去。
窦建德越战心中越是震惊,他发现张华夫妇一个主攻另一个主守,每一招都是齐齐而发,仿佛千军万马似的,连绵不断。而往往自己的长枪还未攻出,便已被逼得采取守势。
窦线娘见状,也提着一支钢枪,正待要下场,忽然看见场中巳多了一人,至于这个人是怎样入来的,众人竟是毫无感觉,只是突然间就发现场中多了一个人,就像是平空冒了个人出来似的。
这人二十多岁模样,身上披麻戴孝,头上扎着一条白色的布带,脸上带着一丝的悲哀。他静静地站在场中,眼晴定定地盯着场边的一名头戴毡帽的男子。
这名男子身上穿着件白色的长袍,头上戴着毡帽,脸上流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双手则插在腰间的衣袋中,看到年轻人盯着他看,他脸上的笑容更甚,就像遇到了一件十分开心之事似的。
宇文化及看到场中的年轻男子,心中已经狂叫:“李成沣,这小子怎么也来到了这里?”他见众人的注意力俱在场中,当下悄悄的打开破门,便欲从后门逃走。
谁知刚刚转出门后,却见到一个和尚手提着一根熟铜棒守在了后面,每隔十多丈俱有一名和尚,这些和尚已将这破庙团团围了起来,和尚的身上都是披麻戴孝,静静地站着,脸上都露出了悲伤。
窦建德大汗淋漓,手中的长枪越舞越重,心知自己不是张华夫妇的对手,刚想出声呼唤手下帮忙,忽然觉得压力骤减,张华夫妇已双双跃开,手中的长剑指着场中的一位年轻人,竟已不再理会自己。
原来在这一瞬间,张华二人只觉得身后竟如芒刺在背,令人有种窒息的感觉。他们心知有异,当下舍了窦建德,回过头来,手中的长剑指向场中不知何时存在的年轻人。
李成沣待场中交手的众人停了下来,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小刀,对着那位满脸笑容的男子沉声道:“追魂刀,这把刀是你的吧。”这小刀长有两寸,在灯光下寒光闪闪。
那位头戴毡帽的男子正是追魂刀唐海,他望着李成沣手上的小刀,笑道:“小子,这刀正是老夫之物,你从何处得来?”
李成沣的脸上悲伤更甚,沉声道:“这小刀插在了少林寺道正禅师的胸口上,为了追寻阁下,我转辗半个月了,事到尽头终有主,今晚就待李成沣为道正禅师讨回公道,以慰其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