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被警方带走了。
走之前还骂骂咧咧,死性不改,依旧执迷不悟的觉得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自己的过错,而是老爷子偏心,偏大的疼小的,夹在中间的他就是个受罪的。
秦老爷子先前解释了那么多,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言,甚至在秦寄开口为自己辩驳的时候,也心累的摆了摆手。
“罢了,阿寄,随他去吧,无需多言。”
事情闹到这一步,再也瞒不住,也没有必要继续瞒下去了。
秦老爷子在秦殊的搀扶下进了屋,其他人紧随其后。
气氛有些沉闷,但众人更多的还是担心。
“父亲,您喝点水,先缓缓。”
秦瑾倒来一杯温水,递给老爷子。
歇了一阵,又缓了缓,平复好心情,老爷子面上因为愤怒升腾上的红色,逐渐消散。
“如今你们也看到了,今天我喊你们过来,便算是给你们所有人都提个醒——不管是谁,但凡往后再有和秦臻那个混账东西一样做派的,我就算是豁出去断子绝孙,也绝对不会心软半分!”
老爷子一脸凝重肃穆,显然不是将这话作儿戏。
“父亲,您放心吧,我们不会的。”
“是啊,爷爷,大家心里有数,肯定不会那么糊涂的。”
众人纷纷应声,一是承诺,二来也是想着让老爷子放心。
秦寄一个人默默站在人群最后,低着头,身侧的拳头握紧又松开,脸色也惨白惨白的,不太好。
同为秦家子孙,如今唯有他们二房做尽坏事,落得落魄入狱的下场。
母亲因杀人落了案底,父亲如今竟也犯下大错。
本就冷清的家,只剩下他一人。
从很小的时候起,秦寄就羡慕自己的堂兄弟。
大伯母对秦舟严格,但当他们一起闯祸之后,就算大伯母再怎么生气,也会关起门来教训,人前则总是给秦舟留尽面子,大伯父工作忙碌,但一有时间,就会回家陪伴妻儿。
相较之下,母亲许锦华对他也是一样的严厉,但小孩的面子,在她眼中是不足为道的。
“小孩子要什么脸?你要是要脸,就多考几分,多让我省点心!跟你那个没本事的父亲一样,你自己不争气,就别怪我不给你脸!”
刻薄的言辞是家常便饭,甚至当着外人的面,也是动辄打骂。
美其名曰,慈母多败儿,棍棒底下出孝子。
而父亲秦臻,别说为他说话了,甚至连家都鲜少回。
很早的时候他就知道,父母的感情并不像大伯和大伯母之间那么好,而父亲身边换来换去的女人们,他也见过不少,甚至有一回,他还让其中一个人给他开家长会,只是因为母亲觉得他的分数低,太丢人,不肯去。
长大后,许是他正式进入秦氏,先前都不将他当回事的父母,终于开始将他当做一个大人来看待,但一切善待背后,都是为了让他帮他们亏空公款,中饱私囊。
在他拒绝之后,先前那番丑恶嘴脸,便又原形毕露。
便如今日,就连他站出来说上一两句公道话,也依旧被父亲骂得狗血淋头,好似他真的不孝一般。
过去的二十多年里,秦寄不止一个瞬间冒出这样的念头——要是他们都去死就好了。
背德的父亲,自私的母亲。
要是他们,都去死,那就好了。
秦寄太清楚自己的阴暗。
警方带走秦臻的那一刻,他甚至在心里猛地松了一大口气。
在秦家这一辈的儿孙中,他没有弟弟秦殊那么才华横溢,更没有大哥秦舟那么游刃有余,他的存在,是最多余的那一个,也是最见不得光的那一个。
如今,老爷子已经和二房断绝关系,秦臻也被踢出秦家。
那么他呢?
秦寄有些迷茫。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他地的的确确是秦臻的儿子。
父亲已经不是秦家子,他又能有什么理由站在这里?
有什么理由站在秦家的客厅,站在秦家的别墅,叫老爷子一声爷爷?
秦寄陷入无尽的迷惘痛苦。
片刻之后,他抬脚向前,走了几步后堪堪停下。
“爷爷,先前您送给我的公司和房产,还请您……都收回去吧。”
秦寄的声音有些哑。
与其等待别人来剥夺,主动退出,才能更好地给自己留下最后的体面。
秦寄低着头,但那数双朝自己看来的目光,他却依旧感受得到。
然而。
“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
带着些许疲惫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阿寄,你抬起头。”
秦寄沉默片刻,依言,缓缓抬头,正对上秦老爷子那双浑浊却有神的双眸。
“我虽不认秦臻那个混账东西,但阿寄,你是个好孩子,不管那两口子做了什么事,你依旧是爷爷的好孙儿。那些产业交给你打点,爷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