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挽月冥冥中似乎感知到他的想法，皱眉投来一瞥。

想把百川秘境中的好东西带出去，人类总是贪心的，他或许又正是对于人类群体的大公无私，才会想要以身试险。

这样的想法似乎无可厚非，可是世界上没有谁是亏欠人类的，硬要说的话，只有人类亏欠蓝星的份！

柳挽月的目光怔怔的，嘴角上扬，露出似乎嘲笑似讽刺的神态。

眼中似乎有什么复杂的情绪在翻涌，随后染上一丝血红，又被再度压下。

百川秘境很大，因为那是人类最后迸发出积蓄已久的力量，想要容纳仅剩的那些有生力量。

秘境很小，因为无法拯救所有人，其中必定会有取舍。

柳挽月如今站在已然成为杳无人迹的废墟一般的高楼上。

人，死光了？

她闭上眼，感知了一会儿。

等她再张开，附近的丧尸开始拼了命地向她集合而来。

“老大！王！丧尸王！”

“挤呀，好挤，躲开点”

“我是谁 哦，我是丧尸，我怎么来到这里了？老大召唤啊，要做什么啊？”

……

他们，要建立一座丧尸聚集的基地？

基地的留观人员察觉到了这一点，赶紧汇报。

而他们汇报的动作过程中，柳挽月眼神极快地看了这个方向，随后不动声色转移开。

和平，如何才能让白热化的战争停止呢？

战争的序曲是什么？

为了活下去，为了生存，为了……利益。

如何阻止？

柳挽月，心中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画好地盘，各自安心待在自己的地盘中，减少会面的可能，至少，通过地域距离来分隔开斗争。

唔，死人！或者说动物的伤亡对如今的她来说无关紧要，只是一想到最后的结果是世界毁灭，全球灭亡，柳挽月不由的强迫自己想方设法把各方面动物都约束分隔起来！

“丧尸在消失……他们都在跑到一个方向，怎么了，难道……”

“不会是，出现了有智慧的丧尸吧？”

“人类要完蛋了吗？”

“早知道末日会来，早八百年就去辞职臭骂煞笔领导一顿！”

“我们打得过他们吗？要活下去啊！”

虽百死其犹未悔！

柳挽月的目光穿透时间和空间，眼前恍若出现一幕幕画面，一句句悲欢喜乐。

结束争端，这话掷地有声，却是好说不好做的。

人类总是这样多变。

一时间叫她觉得人类肮脏恶心，死光才好。

一时间，又不由认同人类依旧值得被尊敬。

她曾经，也是被尊重的一份子。

作为牺牲自己，保护民众的那种人。

随着柳挽月眼中的红光褪去，其余围拢在左右或者挤挤挨挨在不远处，甚至是在路上疯狂往这边赶来的丧尸，都不约而同停在了原地。

他们动作相同，他们眼神失神。

只能一味望着丧尸王所在的方向。

其中也有特殊的存在，比如徐队曾经对打被大金见义勇为最后落荒而逃的针头线脑的前“丧尸王”。

比如，被围绕在丧尸群中啃咬但全无半点疼痛的橡皮人女士带着她的丧尸小儿子。

再比如，外形与人无二，全身干干净净，显然在末日下依旧有人类疼爱万分，珍重以待的丧尸小孩。

他们的思绪仿佛瞬间共情了人类。

他们的脑海如同刹那拨开了盘旋已久不曾离开的云雾。

如此清晰，拥有理智。

当然在作为丧失本身，他们其实也有理智，只是思想的三观被重新塑造，比如亲人被转化成为亲爱的食物，比如人类是可以闻到的新鲜食物气味，再比如打架受伤，断了胳膊，没有关系，不痛不痒。

理智一直存在，只是所有的感知都被重塑，所有的秩序重新建立，所有的价值观都是从头开始。

如今回望过去的记忆，重新得到人类所应有的理智的同时，许多丧尸的眼角流出浓稠到乌黑的泪水。

悲伤，痛苦，悔恨，难过……

还有，必不可少的爱。

对家人的亲情，对朋友的友情，对陌生人的道德，对可怜人的同情，对情绪的感知，一切一切。

丧尸没有变回人类。

但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外表，无限趋近于人类。

他们抬头，晦暗的眸光像是重新吸纳了月光和星光，那是意识觉醒的湛湛神光。

“王，我们，不是末日的灾难，对吗？”

柳挽月没有回答，但她知道，不是的。

丧尸的出现是历史的必然。

而被动污染成为丧尸的，只能是受害者。

柳挽月又一次逼问自己：“你还能辨认出自己，你是人，还是丧尸？”

她是真的穿越了位面，来到了一个新的时空，竭尽全力，勉力支撑吗？

还是，这些从头到尾，都只是她一个人死亡终了之时的幻想。

幻想，真好啊！

大金没有死，混成了老大。

星星还是个不知事的宝宝，不必为了人类谋生殚精竭虑。

徐先东也活蹦乱跳，倒霉蛋一直倒霉成这样还总是蹦跶在冒险的最前端。

她也……还在呢！不能说活着，至少没有死。

好好的，生存在一个陌生的世界。

了无牵挂，但牵扯进去后，牵一发而动全身，又好似千丝万缕的蛛网一般将她层层叠叠包裹了全身，别无挣扎之力！

“柳挽月！”

“向晨星！”

“到！”

朦胧又清晰的呼唤叫醒了她的沉湎，柳挽月没有任何表情，面色恢复清明。

又一次，混乱！

她没有失去理智。

她只是仿佛经常被蛊惑。

不能等了，来不及了。

争端总是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