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很暗,只书案案头点了根烛。傅端坐在书案后,周遭冷漠的气息,让他看起来很像是一只蛰伏在黑夜中的孤狼。
好似在伺机而动,随时都会猛扑过来,然后将敌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世子平日里虽也冷,但却不是今日这样的冷。他虽性子冷,素日里也多沉默寡言,话很少,但待夫人却极是敬重。为人虽略有孤傲,却也不会散发出这样的冷厉气息来。
卜一进门后,翠鸣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但她也没有在意,只是提着食盒一步步走到书案前。
“夫人怕世子您饿着,故特意差了奴送来这些。”说罢顿了一瞬,见坐于书桌后面的男人虽没反应但也没拒绝,她则将食盒搁在了书案上,然后打开盖子,从里面一一端出夜宵来。
再抬眸时,见世子仍是那样的姿势坐着,一动也未动,也仍是那样的眼神在看自己,翠鸣更是心生畏惧。
但也仍强撑着,尽力淡定着替夫人说好话。
“世子您走后,夫人就心绞痛了。即便是这样,她也仍挂念着世子您。奴自幼便在夫人身边长大,知道世子同夫人的感情。母子之间……哪怕再闹,也是没有隔夜仇的。世子,夫人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您好,还请您别再怪夫人了。”
说罢翠鸣蹲身,给傅端行了礼,恳求之意十分明显。
傅端就这样端详了她良久,却没说别的,只是让她去把长青叫进来。
而说了这句话后,傅端也终是动了身子。伸手够了汤勺,又端了夜宵到自己跟前。
翠鸣见状,立刻高兴着应下:“是,奴这就去叫。”
长青就在门外,人很快就被叫进来了。
长青小心翼翼静候一旁,拱手问:“世子有何吩咐?”
傅端用汤勺搅着小碗中汤羹,却没动一口,他目光注视在被他一下一下搅起的粥上,没看长青,只吩咐道:“方才玄泽在时,很多事我并未听进去,你再去找他。但也不必叫他过来了,你细细问了后回来禀我知晓就行。”
说罢,手一松,丢了汤勺在碗里,只听得瓷片相撞的清脆一声响。
同时,傅端终是抬起了那双黑眸来,望向了案前的两个人。
长青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一时又察觉不出来。只能应是,然后立刻转身出去办差。
长青走后,屋内又只剩下傅端和翠鸣两个人了。翠鸣见世子并未动一口,就又劝:“世子,再不吃就冷了,您还是动一口吧。”
傅端却说:“过来喂我。”
翠鸣:“……”
翠鸣怕是自己听错了,略顿了一瞬,又小心翼翼问:“世子……是要奴布菜吗?”
主子进食,奴仆侍奉在一旁布菜是再正常不过。可若是喂主子吃饭,那就不成体统了。
所以,翠鸣一时没搞懂。
但傅端却显然没那个耐心再多说一句话,只是仍沉着脸,音调加重了几分:“同样的话我不希望再说一遍。”
翠鸣这会儿心中十分忐忑不安,但主子的吩咐,她也不敢违背。只能应了是,然后垂着脑袋绕过偌大书案,走去他身边。
若说方才来时只是觉得有点不舒服,那么这会儿,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非常明显了。
又想到,这会儿屋内屋外再没第三个人在,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也只有任其宰割的份。忽又想到,方才世子特意将长青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