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馨兰心里有这样的盘算在,所以对傅端夜间歇在此处,也就不那么排斥了。
或许是对自己如今的妥协感到无奈吧,想当初,她是如何都不会想到她同傅端竟真有做真夫妻的这一天的。从一开始到现在,她都从未在傅端面前遮掩过自己对齐三哥的余情未了。
当初成亲之前,她更是毫不忌讳的继续想法子同齐三哥邂逅,而且是当着他的面。
可如今……
如今却又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因心中有深深的无力感,徐馨兰身子一软,便靠在了床头的大软枕上。
“也罢,左右如今已经这样,一切就顺其自然吧。”说罢,徐馨兰轻轻阖闭上了双眼。
见主子也渐渐接受了现实,杏芝心中十分高兴,立刻就说:“这会儿时辰还早,那娘子先歇息会儿。奴婢就候在外头,娘子有吩咐,只管召唤奴婢。”
琢磨了会儿,想着,还是犹豫着问了,道:“娘子可要沐个热水浴,解解身上的疲乏?”
杏芝知道自家主子高傲,若说为姑爷而沐浴更衣,她想来会不高兴。但若寻得别的借口,想她就算心中不情愿,该也不会愤怒发脾气。
徐馨兰素来是爱干净之人,从前但凡天气开始热起来,她几乎是日日都得要热水洗澡的。
可如今她摔了腿,成了这副模样,又还有什么心思再去考究自己呢?
现在腿根本就下不了地,乔太医也万万叮嘱过,这腿上的伤万万要静养着。伤筋动骨一百日,这百日的罪她是要受的。
为了一个傅端,要她冒着伤势变得更重的危险,她是万万不情愿的。
所以,徐馨兰眼睛睁都没睁一下,就拒绝了:“不必了,眼下还是好好养伤为重。”
杏芝其实问出那句后,心里就隐约有些后悔了。娘子同姑爷搞好关系固然重要,可娘子的身子更重要。若为了迎合姑爷而更伤了娘子,想别说娘子了,就是她也不能答应的。
所以,得了吩咐后,杏芝立刻说:“那奴去端了热水来,侍奉娘子擦洗。大夫交代过,这身上的伤万要小心对待,身上更是得勤洗勤擦,半分马虎不得。”
“嗯。”徐馨兰应了,“那便去吧。”
“是。”杏芝应声退了出去。
侍女们才侍奉着徐馨兰梳洗好,外头,便急急有人来禀,说是世子郎过来了,人已经进了院子。
徐馨兰朝屋内伺候的一众侍女挥手,示意他们都出去。
侍女们鱼贯而出,到外厅时,恰遇到正负手踏门而入的傅端。众人皆俯身行礼,傅端看也没看,直接径自往内室去了。
他们夫妇二人间并没有过多的客气,彼此私下里相处时,也更是针锋相对的时候多。
这会儿又只他们两个在,更是无需演戏给谁看,所以,索性也都不装了。
徐馨兰并无意思着行礼之意,傅端更是一甩袍子便在一旁端坐了下来。
一开口,就是对徐馨兰的奚落:“怎么,你差人给我去送吃食,如今我人来了,你反倒拿捏起架子了?”
徐馨兰并未差人去给他送过什么吃食,但她一猜就能猜到,肯定是杏芝擅作主张了。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能在傅端面前落了口舌之上的下风。
所以她也奚落的回去,道:“怎么?傅世子郎装了好久的情深意重,一回来就不装了?”
在猎苑时,傅端的确是在装,装给徐家人看,更是装给京城中的那许多人看。因不是出自真心,原就有些累,何况,回来后又发生了那件令他焦头烂额之事,他实在再无半点心力继续装下去。
若非怕徐家父子会对他意见越来越大,最终求善不成反成结仇,傅端今日也根本不会踏足这里半步。
这会儿徐馨兰又毫不嘴下留情,傅端更是满腔怒火。
但他忍住了。
傅端只懒散坐在一旁圈椅上,装着一派悠闲的模样,面对徐馨兰的咄咄逼人,他只回道:“难道夫人是习惯了为夫的体贴,如今不过才冷落了你两日,你竟就耍起脾气抱怨起来了?”
傅端此言着实暧昧,虽是嘲讽之意,但却是暧昧的嘲讽。徐馨兰听在耳中只觉得刺耳,浑身极是不自在。
她同傅端虽是夫妻,但彼此从未拿对方当真正的另一半待过。他们彼此心中默契,不过是合谋的搭档而已。
平日里吵闹、针锋相对、互相言语不饶人,那是再正常不过之事。他们之间的谈话和相处,从未像今日这样令人尴尬过。
徐馨兰当即就冷了脸。
但想了想自己目下的处境,她也没有如从前一样嘴巴犀利不饶人,什么都说,只是也阴阳怪气学着他的样子继续奚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