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方云昭是跟在齐砚身后的少年郎。虽不比齐砚夺目,但也不逊色多少。那时候,傅端不过是个落魄侯府里二房一寡妇的独子,活得谨慎又卑微。
他自幼便没了父亲,母亲又对他管教得严,在他身上也寄予了很深的厚望,这就势必养成了他事事争头的性格。
他自幼便不擅言谈,也不喜人多时说话。虽为人沉默寡言,但心里却是会记住别人说的每一句话。
他就记得那时候,无论他多么努力,无论他在家塾中取得了多少回第一的名次,但回回从夫子口中说出来的,永远都是齐家的那个齐三郎如何如何厉害。齐三郎……即便那时候他都没同他说过话,甚至都不算认识,但他却成了自己整个年少时期的阴影。
他恨这个齐三郎,连带着,连他身边的那些人也恨。
而这个行事狂妄的方云昭,自在他仇恨的范围内。
当初怎么也没想到,如今,他竟也会同他们这样的人站在同一个高度。甚至一度,他还踩在他们的脑袋上过过一段日子。
那尘封在心中许久的阴霾渐渐散去,如今照在头顶的,是万丈日光。只是,若齐氏一党人能继续跌进万丈深渊,那便再好不过了。
这样想着,傅端便更握了握背在腰后的拳。只是面上,仍是那样的表情,对方云昭客客气气的,一心只提衙门里日后合作之事,一副日后要好好合作共赢的姿态。
彼此脸上虽都有笑,但却也都存了一百八十个心眼儿。方云昭对他所言能附和的就附和,不能附和的,所以三缄其口,不给一个字的答复。
就这样貌合神离的走了一段路,突然不远处,出现了一抹淡绿的身影来。
在这繁花快要开败的暮春时节,一抹清新的绿色突然映入眼帘来,必然是惹人注目的存在。
哪怕此刻方云昭没在意,傅端也会刻意引着他去在意。瞧见了人后,傅端故意停了脚步,然后目光落在前头那淡绿的身影上。
方云昭随着他一并停下,但却懒散的靠在一旁栏杆上。这儿是一条建在荷塘上的长长回廊,脚下和四周都是水。水里铺着荷叶,几朵荷花鼓起了花苞,正亭亭立在水中央。
“傅大人家的这片荷塘不错。”方云昭此刻心思压根不在什么突然闯入眼帘的美女身上,而是欣赏起这荷塘的美来,任由过了水的凉风扑面而来,他享受着此刻的凉意,终于发自内心夸了一句道,“回家后我也得学一学傅大人,好好的给自己园子再规划一下。”
一会儿功夫,傅蓉已经翩然而至,她规规矩矩朝面前二位行礼。
“二兄安好。”先给傅端行了礼后,又转身朝向方云昭,“请小侯爷安。”
方云昭这才转头看过来一眼,他微微一笑,倒也并不攀谈。眼前之人看着眼熟,又想着她方才唤傅端为二兄,想必正是这傅公府的女郎。傅家的女儿,他见过一二回面的,也就是常跟随母亲去齐家做客的六娘了。
所以,方云昭便说:“傅姑娘有礼了。”
为不引起方云昭怀疑,傅端便问傅蓉:“今日怎的到这边来了?”
傅蓉说:“过来探望嫂嫂的,方才才从嫂嫂那儿出来。没想到今日二兄有客人在,恕我冒昧打扰了。”
傅端则介绍起来:“这位是方信侯府的小侯爷,方才见你直接称呼了他身份,是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