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伯夫人吃了定心丸后,回去立刻和自己儿媳妇说了此事。
世子夫人关氏,虽为人性子比较闷,平日里话不多,也不怎么争抢,但唯对丈夫之事十分挂心。
听婆婆带来了这样的好消息,平时就算再没有什么大喜大悲,这会儿也激动得情绪外露。很明显的,她十分高兴。
或许是这个好消息来的实在突然,关氏只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也不敢相信。
“娘说的是真的吗?”关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婆母看,生怕眨了下眼,就会错过了她脸上的什么表情一般。
齐伯夫人一边逗着孙儿,一边答儿媳妇的话,道:“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情,谁敢拿来玩笑?”这会儿显然又是另一番态度,全然忘了,她自己刚得到消息时,也是满腹猜疑。
她也能理解儿媳妇此刻的心情,所以又好声好气着耐心解释说:“老太太亲自叫了你父亲到跟前去说的,还能有假?”又说,“其实我刚得消息时也不敢信,毕竟凭三郎如今的权势,只要他求到御前,说他想要这个爵位,天子能不如他愿吗?可三郎到底是干大事的人,他并不在意这些。我都去探过他媳妇的口风了,侄媳妇亲口向我做了保证,保准真的。”
听了这话后关氏先是高兴,但很快又惆怅起来。
“三郎是不争了,可二郎呢?我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很想争一争的。”
其实夫君之前倒有同她讨论过此事,夫君说,若三郎真有这个意思,日后爵位落到他手中反而好些。落到三郎手中,总比落在二郎手中好。
如今三郎不争,爵位留在了大房,那么势必会更激起二郎的野心来。
她的夫君老实,二郎那人心眼儿多多啊,若真叫夫君和二郎真刀实枪的杠上,老实人肯定干不过有心计的人。
但齐伯夫人却很不屑:“他?”她冷冷哼了声,“怎么也轮不上他来当这个家做这个主。”
二郎乃乔姨娘所出,乃庶出。按理说,他的确是没这个身份的。
可乔姨娘并非贱妾,她乃贵妾,身份上自然不一样。何况,二郎读书不错,他是靠的自己本事中的科举,然后谋得是一个差事。能力上,他的确是更胜一筹。
若非如此的话,他也不敢有这个野心的。
齐伯夫人并不把这个庶子放在眼中,但关氏却觉得他日后绝对是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父亲在还好,哪日父亲不在了,也就没人能压制得住二郎了。
就算如今父亲仍健在,二郎那勃勃的野心也从没消失过,何况日后父亲不在了?
关氏自己不如蓝氏强势厉害,自己夫君也不比二郎有心眼儿,故才有这些担忧和顾虑在。
果然,消息传到了齐慷夫妇那里,夫妇二人又激动,又有些不高兴。
激动是因为,只要爵位能一直都留在大房,那么他们就有搏一搏的机会,总比最终爵位落到了三郎手中好。
不高兴则是因为,举家好像都只想到了大郎,却忽视了他。
若他平庸些也就罢了,可他才能明明在大郎之上,却为何不能如当年二叔一样,有这个优待呢?
如今祖母和三郎都给了准话,保证了三郎不会抢这个爵位。可即便这样,大家也都默认最后这个爵位是要留给大郎的,而非是要在他和大郎中选一个。
左右,不是大郎的就是三郎的,同他这个齐家的二郎是毫无干系。
从一开始,他就是被排挤在外的那一个。
齐慷心中不服气。
蓝氏心中很为丈夫打抱不平,也为自己日后的前途担忧。她也是争强好胜的性子,见自己这一房即将于未来的富贵失之交臂,不免心中也诸多怨言。
“除了他是嫡长子外,别的方面二爷哪里比不上他了?”蓝氏抱怨,“怎的这事就只是大郎和三郎之间的事儿,咱们这一房就直接被忽略了?二爷您好歹是货真价实的进士身份,他不过是靠着祖上荫蔽得来的官儿。不行,这是必须得闹,若闹一闹或还能有希望,若是不闹,日后就再别想有翻身的余地了。”
齐慷立在窗下,背于腰后的手一直攥得死死的。妻子不添柴加火他就已经很烦了,偏这会儿还絮叨这些有的没的,他更是一股子焦躁油然而生。
“够了!”他愤怒呵止,同时也趁机把自己心中的郁结之气撒在了妻子身上,“你天天一张嘴叨叨的,说这些有什么用?早让你没事多往苍梧院走走,你偏不肯。你若趁早跟那苏氏套好了交情,三郎不屑争,或许这个爵位就落到了我们这一房。早叫你去你不去,如今掰扯这些又作甚?”
齐慷心思活络,但见齐砚得宠的势头不对后,立刻就改变了对二房的态度。但他身为文人,多少有些傲骨在,所以,便想让妻子先去同三郎的媳妇套交情,待他们妯娌两个交情好了,他再趁机走近三郎不迟。
可她不听,偏说拉不下那个脸来。
“到底是你那脸面重要?还是权势更重要?”
见丈夫只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推,蓝氏很不服气,立刻辩驳起来:“这话二爷也莫拿来说妾身,得先问问二爷你自己才对。既二爷一早便有结善之心,又为何放不下那个身段,主动示好呢?如今事情成了这样,二爷也不先反思反思自己,倒是一应只把责任把妾身身上推。”
齐慷本就为此懊悔不已,偏妻子又哪壶不开提哪壶,激得他一张阴郁的脸更是神色难看。
他一个眼刀子立刻扫了过来,吓得蓝氏赶紧闭了嘴巴。
蓝氏只是嘴巴不饶人,倒未必真不惧怕自己丈夫。
何况,如今也不是相互推卸责任的时候。本就是夫妻闯难关的时候,若这时彼此再相互埋怨、挤兑,那还能有什么好。
所以,彼此沉默一阵后,蓝氏就有些示好的说:“二爷,你我夫妻间就别争了,咱们有这个互相指责埋怨的功夫,不如坐下来好好想想法子呢。”她自己冷静下来后,便也帮着分析起目前的局势来,“其实二爷也别灰心,您还年轻,怎知日后就没机会了呢?”
“本来嘛,就算三郎和老太太没有特意把这件事拿到明面来说,那老大也是世子。如今来这一出,不过是三郎为了让我们这一房彻底放心,这才给了这样的保证的。二爷应该高兴才对,因为三郎一旦不争,二爷便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大爷除了占一个身份的优势,别的方面都是比不上二爷您的。来日方长,还怕没这个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