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凤阳便搬离了长乐殿,搬到了自己公主府邸居住。
对此,李皇后着实是松了口气。
她身为一国之母,统领六宫,若他们兄妹二人的丑事真在宫里闹得众人皆知了,日后朝臣议论起来,不免要再讨她一个管理后宫不严的责任。若再因此而连累了太子,就实在得不偿失了。
所以,如今长公主搬离了后宫,不再她管辖范围后,她反倒是一身轻松。
眼不见心不烦,李皇后自然心情越发好起来。
而宫里的那些流言蜚语,也随着凤阳搬离了皇宫,而渐渐消散殆尽。
转眼便到了隆冬之季,凤阳在自己府上把家里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好生翻修一番后,这才喊了儿子儿媳登门。
公主府,自然华丽气派。又因被凤阳精心翻修过,如今更显雅致。
自己独住,就是洒脱自在。
苏韵娇夫妇携手过来时,凤阳还在忙前忙后的指挥着下人们干活。
这处院子虽没有齐家那么大,但被布置得十分惬意,颇有点南方水城的细腻柔美感。苏韵娇一来,就被深深吸引住了,忍不住四下逛了起来。
儿媳妇喜欢,凤阳高兴,忙差了嬷嬷丫鬟跟着去,特意给她引路。
齐砚显然并无这个兴致,只是同母亲一到进了待客的花厅坐了下来。
支摘窗半开半掩,外头院子里的红梅若隐若现。齐砚随意看了眼,继而又慢慢收回了目光。
母子二人盘腿而坐,跟前放着矮几,矮几旁边的炉子上正煮着茶。咕噜咕噜的,伴随着阵阵清幽的茶香,很是有一番意境。
母子间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从前凤阳还在长乐殿时,齐砚倒常会去母亲那坐坐。又或者,凤阳若有什么事,会直接去差人叫了儿子到跟前来。
自搬出皇宫后,这些日子凤阳一直忙着翻修一事,并未有空去与儿子相见。而齐砚呢,也日日忙于政务,不得闲空。就算偶尔得点清闲,他也没轻易到母亲这儿来。
因为有一件事,他心中清楚明白得很。所以不来,也是怕突然的到访,会无意撞上什么人吧。
“这些日子很忙?”见儿子一直沉默着不言语,凤阳倒先开了口,她目光一直落在儿子身上,“瞧着比上回瞧见时,略憔悴了些。”
齐砚回过神,笑着点头:“陛下器重,近来事多,是有些忙。”
凤阳便道:“再忙也得注意身子,前程什么的再重要,又哪里比得上自己个儿身子健健康康的重要。”
齐砚望着母亲,一时没说出话来。然后忽又一笑,顺着应道:“母亲说得是。”
一旁炉子上的水烧开了,有侍女来泡茶奉上。趁着这空当儿,凤阳也悄悄打量起儿子来。
她知道,儿子自幼便聪颖过人,有些事他虽未明说,也从不曾闹过、对质过,但他心里未必不明白。
其实凤阳想过,只要儿子开口问了,她必会把事情真相一五一十都告诉他。但若他不问,要她主动提起,她自也难以启口。
一时间,母子二人都沉默着,只听得烧沸的水“咕噜咕噜”的声音。
侍女冲水泡了茶,很快,茶香弥漫开来。窗外有清冷的气息阵阵扑入,使人醒脑,再闻着这清雅的茶香,又有儿子陪伴身旁,凤阳只觉得此时此刻,什么烦恼都可以抛之脑外。
“快尝尝,这是你最喜欢的君山银针,娘得了些,便一直给你留着。”
齐砚垂眸,望着杯中清黄的色泽,便笑着端起了杯盏来。
茶雾缭绕,如青烟般阵阵往上盘旋,又瞬间弥漫开。齐砚脸掩在茶雾后,神色不清,越发显得高深莫测起来。
茶太烫,他只吹了两口,便又放了下来。
“闻着是香。”齐砚笑。
母子二人此刻对坐,却是都有些心不在焉。彼此什么话都没说,但却彼此都心知肚明。
凤阳说:“此茶难得,年年春贡也就那么多,这回出宫来,陛下全部赏赐给我了。”凤阳也不想再藏着掖着,她心里也不好受,所以,她有意在引导,在试探。
齐砚闻声却略挑了半边的唇角,露出了个清浅的笑来。唇角挑起,很快,又收了回去,神色突然肃穆。
“母亲得圣宠,这是众所周知之事。”齐砚只淡淡回了一句。
或许他也在极力逃避吧,一时间也不想把事情就摆到明面上来谈,他怕一旦真掰开了说了,他会做不到对母亲毫无怨恨。
所以,就让时间来冲淡一切吧。
凤阳看了儿子一眼,搁在膝头的手攥紧了膝盖,她心里不是不紧张的。
犹豫着,想索性豁出去把一切坦白说了算了。可几次欲言又止后,最终放弃。
到底是没有那样的勇气。
最终,凤阳也仍是避开了这个话头,说去了别的。
她侧头看向窗外,映入眼帘的景色令她心旷神怡。心情瞬间好了的同时,她紧绷的面孔总算是一松,脸上露出了笑来。
“看这里,你喜欢吗?你觉得这里布置得如何?”
齐砚顺着她的目光也往窗外看去,这几乎是一步一景,看得出来,在翻修时是费了一番心力的。
“母亲费心了。”齐砚赞道,“这里一看就是母亲付出了心血,每一处都景色宜人。母亲后半辈子住在这,想必会身心愉悦。”
听儿子说着这些好听,但却并不走心的话,凤阳心中的猜测更是坚定了几分。
她笑了笑,只是笑容十分凄凉。
“砚儿如今倒真和母亲生分了。”